第二百七十二章：无用的筹码
这次，霍逍泽先笑出了声，面上却冷若冰霜。
他斜斜地靠在轮椅上，姿态慵懒，瞥向方素的眼神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让方素的心一下子忐忑起来，不敢与之对视。
她想起了霍逍泽的凶名。
她也是鲁莽了，像其他人一般，以为霍逍泽残废了就彻底没脾气了。
实则不然，越是从山巅坠入谷底的人，越是有着疯癫的脾性。
因为他们见过了最充满诱惑力的美景，转而看到贫瘠的土地时，会崩溃，会无法接受。
这不，曾经继承了父亲“战神”威名的霍逍泽，曾经受人敬仰，在百姓中声名显赫的肃王世子，如今也成了人人畏惧、人人厌恶的杀人魔。
她不该在杀人魔的面前这般放肆的。
方素的心不由紧张起来，警惕地看着霍逍泽。
霍逍泽的声音低哑而冰冷：“方姨娘好魄力，一无所知之事也敢拿来交换。”
“我……我并非一无所知——”
“你若是知道我母亲在哪儿，就不会在囚禁她的别院出事之后，还拿来威胁我。”宁舒云凝望着她，眼底带着轻蔑。
方素急忙辩解：“我没有，我……”
突然，方素抓住了宁舒云话中的漏洞，震惊地站了起来：“你找到了囚禁你母亲的别院？！你……你见过她了？！”
“何止是见过啊。”宁舒云幽幽叹道。
她不怕被方素知道她将母亲救了出来，反而就是要让她知道——如果她是真心想救宁妙云的话，
宁舒云能将被带出侯府，囚禁在其他别院之中的葵瑶救出来，就更有办法把宁妙云救出来！
宁舒云不会去救宁妙云，但还是要给方素这份期望。
果不其然，方素在领会其中深意之后，双眼变得愈发明亮，急切地放出最后的底牌：“我有杀手盟的暗主令，只要手握暗主令，杀手盟就能任你操控！”
本以为是最诱人的筹码，但说出来后，凉亭里的两人都无动于衷。
宁舒云还夸张地眨了眨眼，做出一副迷茫的神情。
方素的神经彻底崩裂了，白着脸道：“你……你难道就没有丝毫心动？”
宁舒云嗤笑：“我要杀手盟有何用？光杀人有什么用？于某些人而言，杀了他们反而是便宜了他们。”
她要的，是连根拔起！
是连着整根藤蔓，将上面所有的果子，整面墙扎进去的所有的根系，都一一铲除！
还要让藤蔓将它们吸进去的通通都吐出来！
若是只用杀戮就能达成目的，宁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可惜，你的筹码于我而言，没有一样能用。”
方素怔愣地站着，无尽的绝望涌上心头，久久无法平静。
“来人，送客。”宁舒云高声唤道。
乔婉卿走了出来，来到方素的面前，“方姨娘，请。”
方素还不愿离开，还想最后再逼问一句。
可乔婉卿已经抓住她的手臂。
方素神色一凛，运起内力，想要挣脱乔婉卿的手，
然而这只手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方素愈发心惊。
宁舒云竟能收复如此高手，难道她的实力也……
不可能……
即便宁舒云的实力没有那般可怖，能让这样一位实力强悍的高手守卫在侧，已经是常人远远不能及。
方素只能罢休，在乔婉卿暗藏的威胁中离开。
人一走，宁舒云便一屁股坐下来，气得双手环胸，骂骂咧咧，全无方才沉稳霸气的样子。
“什么人啊，自己不搞清楚宁妙云与我的恩怨，还来这里求我救人。呵，我是什么大善人吗？谁求我就会救谁吗？啊！”
霍逍泽静静地看着她宣泄，神情愈发柔和。
其实说来，他与宁舒云相识并不久，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也让他见到了宁舒云的很多面。
却极少见到这样的她。
以往的宁舒云，都是藏着的，绷着的，对世间所有人都抱有警惕、猜忌，你永远不知道她当下的情绪是否是最真实的，又到底戴了几层面具。
但现在的宁舒云却将最真实的情绪展露无遗，还透着几分孩子气。
这样很好。
这让霍逍泽觉得，宁舒云已经慢慢适应了这里，适应了自己，也是……慢慢接受了自己。
霍逍泽可以笃定，这样的宁舒云，只有他见过。
往后也会只有他能见到。
霍逍泽眉眼低垂，藏住危险的情绪，为宁舒云倒了杯果酒，又将甜心推到她的面前。
宁舒云自然地拿起点心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在咬方素，“呵，想要我去救她？不让她吃点苦头，她如何能说出我想要的东西？等我何时需要她，再勉为其难去见她吧！”
“舒儿何不干脆将宁三小姐抓来？”霍逍泽平淡地提议，像是在提议吃什么一般寻常。
“我带走了她，倒显得她在我这儿更重要了。以宁妙云的性子，她只会更加有恃无恐。”
宁舒云喝了口酒，毫不介意地在霍逍泽面前展现阴狠的一面，“宁妙云是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当她彻底陷入绝望的境地，意识到能帮她的只有一人时，她才会学乖。”
宁舒云看向霍逍泽，“到那时，我们就能掌握先机。”
“先机？”霍逍泽不解。
宁舒云点了点头，却没再多说。
她隐瞒了宁妙云是重生者的信息。
一旦提到宁妙云是重生者，以霍逍泽的机智，定也会对宁舒云的能力由来产生怀疑。
但也不是怕霍逍泽因此猜忌，只是宁舒云不知从何解释，那几百年的时光，那因穿越时空而被她遗漏的、碎片一般混乱模糊的记忆……
还有随着长时间的相处，从霍逍泽身上隐约感觉到的一丝丝熟悉……
渐渐的，宁舒云出了神，呆呆地望着霍逍泽。
霍逍泽一手搭在石桌上，身子朝前一探。
宁舒云惊的一下回过神来，看到近在咫尺的俊颜，宁舒云猛地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尴尬地找了个借口：“呃，我去瞧瞧张元极画符画得怎么样了……”
说完，宁舒云一溜烟儿地就跑了。
霍逍泽神色如常地坐在原地，但搭在石桌上敲击的食指暴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方才舒儿在看着他，却又不是看他，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敲击的动作瞬间顿住。
舒儿是在看谁？
有谁与他相似？
那个被她怀念着的人在哪儿？
霍逍泽的手缓缓紧握成拳，带着隐忍的情绪，垂下眼眸，将会泄露他情绪的一切都融入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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