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天道
其实宁舒云感应到的，并非张元极以为的“天道的指引”。
而是天道的界限。
炼丹时，宁舒云第一炉丹药就是七阶丹药——这是炼丹炉所能炼制的最高品阶的丹药。
结果不出所料，炸炉了。
第二炉，宁舒云直接降低到九阶。
毫无意外，还是炸炉了。
连九阶都不行？！
宁舒云都意外了。
就算她炼丹水平再差，不至于九阶都成不了丹！
在第三炉时，宁舒云格外小心谨慎，草药一点点提纯，一点点压缩，一点点试探……最后终于试出了问题所在。
是因为纯度。
宁舒云的神识远远强于这个世界的中介炼丹师，精神力的控制力更是无人能及，进而对药材的控制与提纯是没有炼丹师能达到的。
所以她炼制丹药的纯度，就已经触碰到了天道法则的底线。
但凡是上上品的丹药都会受到天道的压制。
可宁舒云不甘心啊，凭什么上上品的丹药都不允许存在？
这才九阶！
于是宁舒云就以神识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天道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地碰撞……最终，对于九阶上上品丹药那一丝丝限制，被宁舒云强行撞开了。
成丹的一瞬间，宁舒云是惊喜的。
接着，脑中灵光一闪。
上上品丹药的限制是最薄弱的，也是可以冲破的，那是不是证明，这个世界的法则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是可以随着界限的冲破，一点点提升的？
炼丹是如此，那炼器呢？
法器也讲究所用矿材的纯度，不过更多的是品阶。
当今修真界已知最高品阶的法器，是四阶巅峰。
若是她突破四阶巅峰的限制，直接打造高阶法器——三阶法器呢？
若是这一道限制可以突破，那是不是就可以突破天道本身的限制？
天道身上的限制一旦破除，作为天道之子的霍逍泽，是否也可以跨越到另一个世界？
光是想想，宁舒云的心就不禁疯狂跳动。
她必须一试！
相比起炼丹，宁舒云于炼器一道更具天赋。
当年初学炼器，或许是因异世之魂的缘故，她更不受异世法则约束，更能破解矿材中蕴含的天地之力，因而更容易让其成型。
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炼器，也不知这样的天赋是否还在。
而且这里的矿材虽不及异世，但也是经历过风吹雨打，同样饱含天地之力。
若是当时的天赋不起作用，可就难办了……
宁舒云掂量掂量手里的矿材，将其丢进火炉之中，再甩出几张御火符，“轰”的一声，火焰直窜屋顶，眨眼间就将矿材烧成了岩浆。
眼底映照着这一片火红，渐渐的，双眼被黑雾掩盖，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漆黑。
与炼丹时那一声盖过一声的爆炸声不同，炼器时竟是悄无声息，安静到连风声也无。
霍逍泽与一众万圣宗弟子都在距离大殿最远的偏院，唯一被允许靠近大殿的，还只有小鬼。
平日总是不服管教的小鬼在此时却格外乖巧，哪怕能进入大殿，也是一直待在结界里，守在霍逍泽的身边。
一连两日过去，大殿依然没有动静，整个华嶷山山顶更是连只鸟儿都未曾飞过。
笼罩在外的结界看似毫无变化，敏锐之人却总能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能量在周围盘桓。
霍逍泽就好似看到了一缕缕犹如白烟一般的气体，很细微，只有偶然间才能发觉。
这样的发现却并不会让霍逍泽觉得新奇，反而多了几分不安。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的天。
不是晴空万里，也不是乌云密布。
天空是一块密不透风的白云，将整片蓝天遮盖。
看似寻常，霍逍泽却总感觉有些压抑，他转过头，问坐在桌上的小鬼，“你主人当真无碍？”
小鬼晃悠的两条小短腿停了下来，视线从天空转移到霍逍泽的脸上，似是厌恶又是防备地看了一眼，小大人似的认真摇头。
无碍。
可为何他会觉得不安？
霍逍泽抬起手，捂住心口，那种强烈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又过去了三日，期间除了送出一份丹方，交由万圣宗弟子解闷儿之外，大殿依旧什么声音也没有。
霍逍泽已经在结界出口徘徊了几十次，小鬼一直瞪着眼睛盯着他，只要他做出丝毫想要跨过去的举动，小鬼就会逼近。
霍逍泽看着小鬼，脚下又往出口挪近了一寸。
小鬼一个箭步冲上来，张开双臂挡在霍逍泽的面前。
“你能感觉得到，对吧。”霍逍泽却问出令小鬼都感到意外的话。
霍逍泽指了指天，再次问：“你也有所察觉，所以这几日才无比乖巧，没有传唤，从不敢踏出结界半步。”
小鬼凝眉，板着小脸严肃地看着霍逍泽。
霍逍泽蹲下来，审视的目光中蕴含着一股无形的威慑，夹杂着连霍逍泽自己都发现不了的气息。
很细微，却在这样诡异的天空之下，与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给小鬼带来了更大的震慑。
他猛地一抖，圆溜溜的眼睛里暴露出几分惧意，下意识后退几步。
却一不小心退到了结界之外。
小鬼脑子瞬间清醒，一个弹跳跑了回来，抓着霍逍泽的衣摆手脚并用往上爬，骨碌碌爬到了霍逍泽的肩上坐着，还一脸惊恐戒备地瞪着天空。
不用小鬼回答了，霍逍泽从他的行为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站起身，对这片看似平静祥和的天空有了巨大的防备，也感受到了一种凌驾于人类之上的权威，令他——属于凡人的他都生气天然的敬畏。
那是天，是天道，区区凡人，拿什么跟天斗！
你就该认命！
你霍逍泽这辈子注定无亲无故，孤苦无依！
霍逍泽猛地握紧了拳头，将那突然涌入脑中的思绪驱散，浓烈的杀意直冲而上，直抵云霄！
“轰隆”
一声闷雷响起，此时此刻，不仅霍逍泽察觉到了异样，所有万圣宗弟子皆是从修炼打坐、备药炼丹中抽离，以同样防备与敬畏的目光遥遥望向天空。
一片雪白的云层在眨眼间被染上黑色，原本平静无波的山顶更是突然狂风大作。
呼啸的风掀起满地落叶，裹挟着直冲云端，仿佛一只巨手捅进云层，搅得云层疯狂碰撞，在遥远的天际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
“轰隆”
闷雷声震耳欲聋，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天都暗了下来，人们都被这一声蕴含着天地威压的吼声所震慑，久久回不过神来。
宁平侯府上上下下都从屋里跑了出来，仰着头望着天空，或恐惧，或惊讶，更有甚者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虔诚地趴伏在地。
“天神降罪了！天神降罪了！”
“天神饶命！天神饶命！”
高楼之上，宁熠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片黑沉如水的天空，心底升起了多年都未曾有过的恐惧。
可极度的恐惧之后，竟是兴奋。
兴奋得让他颤栗！
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天神饶命”更是将他的兴奋变得无法疯狂。
这样的异象定与修士有关！
这样的异象也迟早降临到他的身上！
诺大的京城并非只有宁平侯府一处陷入了混乱，皇宫中，国师府，山林深处……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一道来自天道的威慑，更有不少人为此兴奋得颤栗，纷纷朝着华嶷山飞去。
唯有一人不同。
她从昏睡中醒来，眼中流露出的是恐慌和担忧。
“夫人，该喝药了……”
她眉头一簇，抬手一挥，衣袖带起一阵风，吹起丫鬟的发丝，也让其随之昏倒。
她看都没看丫鬟一眼，一掌拍向身下，借着这股劲冲出窗外，眨眼间就消失在黑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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