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有辱斯文
青达院，京城第一皇庄，素来都是最为幽静淡雅之所，今日因一场盛宴而热闹了起来。
整条官道被各种仪仗堵得水泄不通，挤挤挨挨，熙熙攘攘。
除了正门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其余两道侧门尚无限制，导致侧门也是人满为患。
东侧门供商人出入，东边儿的小道已经被各种小商小贩给占满，即便没有请柬，不得进入，也非常热情地吆喝着，恍若市集。
供学子出入的西侧门亦不落下风。
这些平日里讲着君子之风的学子们竟也在西侧门前摆起了摊子。
与商人们不同的是，他们摆的不是什么货品，而是自己的字画、及诗作。
他们同样都是没有请柬，进不去青达院的学子们。
但机会难得，他们亦不想自己一身才华，最终泯然众人，定是抓住一切机会，希望能得伯乐看中，从此一步登天。
只是来这儿的人，也不乏心高气傲的，觉得自己是逼不得已，怀才不遇，才屈尊降贵地摆起了摊子。
偏偏站了一个多时辰，围在他摊位前的都是些被挤过来的学子，竟无一人是冲着他的字画诗词来的。
“忒不识货！”青年将刚画好的折扇随手弃之，满腹怨气，这时候还有人不长眼，一不小心挤到他摊位上来了，“诶诶诶，注意着点，莫把我画挤坏了，价值十两呢！你赔的起吗？”
那人一身布衣，里衣领子都旧得泛黄，唯一看起来还算客气的外衣也是颜色黯淡，瞧着就穷。
刚巧又被人满为患的队伍挤来挤去，发丝凌乱，衣襟歪斜，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青年嫌弃地打量了他一眼，忙把自己的字画往里边儿收收。
那人见状，却是丝毫不在意青年的恶意，只歉意地一拱手，一举一动间，竟是颇显气度。
但这一身气度却与他身上的衣服格格不入。
青年多看了他几眼，眼珠子滴溜一转，从摊位里边儿走了出来，走到布衣少年的身侧，“诶，你年纪不大吧，也是来此寻摸机会的？”
布衣少年抿了抿唇，并未作答。
青年话匣子打开了，反而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胳膊，调笑道：“你还年轻，哪需要跑这儿来？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莫要跟哥哥们抢前程。”
少年只是勾了勾唇，依旧默不作声，眉眼低垂，似是有心事。
见他这丧气样儿，青年也颇觉无趣，“你不会是因为没有请柬而郁闷吧？这算什么？身为学子，就该靠自己的学问，以科考博取功名，哪能一门心思走捷径？”
这话还没等到少年的反驳，就有旁人嘲笑道：“你若不在意，何必一大早地跑来这里摆摊子啊？”
“哈哈哈！”众人闻言皆是哄笑出声。
“你小子懂什么？”青年眼睛一瞪，转头呵斥一声。
也就是他转头的瞬间，队伍里又开始拥挤起来，挤得他一个趔趄。
青年顿时一慌。
这么密密麻麻的人群，这要是摔下去，不说断胳膊少腿，起码也会给他踩得眼冒金星。
好在有一只结实有力的手问问抓住了他的胳膊，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青年抬头一瞧，竟是布衣少年。
少年看着年轻，力气倒是不小。
只是青年还没说一声谢，就先仰头张望，在人群中搜寻始作俑者，嘴里还骂骂咧咧：“谁在这儿挤？没看见这儿有个人啊，不要命了？”
无人回应他，众人都看向正门处新来的一批仪仗队。
青年抬头，看到了那个“逍”字旗。
“原来是肃王世子……”
“呵，难怪突然挤人，想必是前边儿的都想离这个残废世子远点吧~”人群中有人嘲讽道。
前方肃王世子的仪仗浩浩荡荡，队伍中竟然还有身着甲胄的兵卒，只远远瞧着，就煞气逼人，让人不敢靠近。
“一个败军之将竟也配得如此盛宠……”不知是何人嘀咕了一句，充满酸气。
布衣少年下意识瞥了一眼，还没能看清是谁，身旁青年已经挤了过来，昂首叉腰道：“这肃王世子何止是败军之将啊，还是个不通文墨，目中无人之辈！”
布衣少年神色莫名地看着青年。
“没错，我听闻这次青达院之宴，有不少学子向肃王世子递了帖子，都被府里的人退了回来，有些帖子连拆开的痕迹也无，一看就是碰都没碰，这不是目中无人是什么？”
“惭愧，我也曾递过帖子，还将自己多年的心血著作呈上，却并没指望能被收为门客，只求能入青达院。呵，谁知，他让一群兵痞子就把我给打发了。”
“肃王世子怎么能这样？”
“简直有辱斯文！”
众人闻得此言，皆是义愤填膺，同时冒出不少自称递过帖子，都以被羞辱的方式拒绝的学子，在这儿一同愤愤不平，直将肃王世子贬低得连渣都不剩。
布衣少年眉头越皱越紧，见有些人越说越过分，竟是说到了世子妃的身上，说什么堂堂世子也就配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为妻了。
“在此妄议皇室，你们就上得了台面了？”少年转身怒道。
“你什么意思？”与少年站在一处的青年率先出言质问。
少年反过来质问众人：“你们扪心自问，向世子递帖子，真是想获得赏识，还是为了一己私利？”
“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们自己清楚！”布衣少年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若非青达院之宴，你们会去肃王府？你们只会巴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有利可图时，便趋之若鹜；稍有不如意，又开始妄议诽谤。”
“我看你们才是有辱斯文！”
一众自视甚高的学子们被布衣少年怼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有几个不服气地抬手指着他，一对上少年的怒目又泄了气。
自身的傲气又不允许他们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面前认输，便有人不服气地开始反问：“你是何人？我等闲聊罢了，轮得到你来管？”
少年凛然看向那人，“言非法度不出于口，行非公道不萌于心。你们妄议皇室兼朝廷命官，可有将大周法度放在眼里？此时我不骂醒你，便是助纣为虐！”
这段话听得一旁不以为意的学子们都肃然起敬，更有人对这帮非议肃王世子的学子指指点点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几名学子顿觉颜面无存，又是羞愧，又是气恼地嘟囔：“说得这般正义凛然，好似肃王世子是你什么人一般……”
布衣少年冷哼一声，正气拱手道：“学生宁家庶子宁长斓，正是你们口中上不得台面的世子妃七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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