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放不下
回到开阳邸，张元极立刻就变老实了，在面带微笑，实则压制着隐隐黑气的宁舒云面前，露出讨好而谦卑的笑容。
“嘿嘿，世子妃，可还满意？”
宁舒云莞尔一笑，面带邪气，“我是满意了，世子满不满意还不知道呢。”
张元极心里咯噔一下，绞着手指看向霍逍泽，“世子爷，我……我可以解释的……”
“呵。”霍逍泽回以冷笑。
听纸人儿传来的话，这位苏姑娘对他有心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从泼墨山那件事判断，该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
这么多年了，他竟不知太和宗还有这么个人，更不知道还有人心悦他。
听张元极所言，他已经向苏瑾解释过很多次了，偏偏这么多次解释，就没有一次同霍逍泽提及过。
张元极知晓世子爷想问什么，心虚地抠抠脸颊，“这不是……怕给您添麻烦嘛，您都不知道有这号人，这要是突然提起来，还得去细查，多耽误事儿啊，对吧？嘻嘻。”
霍逍泽挑眉，“倒也说得通。”
张元极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那咱们就不聊这事儿了，说正事？”
“那当然，还是正事要紧。”宁舒云笑弯了眉眼。
可张元极还是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过既然都说了正事要紧，张元极也不再担忧，转身去寻两位师兄，叫来一同商议。
混元丹一事不可小视，不可能只让两名修士处理。
张桓与颜盛不过是先来熟悉情况，届时再在宗门发布任务，彻底彻查此事。
张元极一走，宁舒云笑容不见，转头望着霍逍泽：“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苏瑾了吧？世子~”
这一声世子喊的，让一向沉稳的霍逍泽心都颤了颤，忙放下端起一半的茶盏，“舒儿放心，不会再有第二个苏瑾，更不会再有第二个宁舒云。”
说到最后一句话，霍逍泽也回过头来，深深地注视着宁舒云，眸光幽深，蕴藏着浓浓的情愫。
宁舒云一怔，体内躁动的鬼气瞬间就被压了下去，转而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摸了摸鼻子，“暂且信你。”
霍逍泽勾唇一笑，握住宁舒云的手将人往怀中一带，紧紧拥住她。
与开阳邸的甜蜜不同，栖霞阁内还是紧张沉闷，苏瑾脸上还挂着难堪，身上散发着怒意，让婢女们不敢靠近，大气都不敢出，为大小姐端菜送茶都小心翼翼的。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只有霍莲霜。
望着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菜，霍莲霜心情极好，面上笑意盈盈。
在自己的院子，都是自己人，也就没再戴着面纱，露出了精致的面容。
只是又有些奇怪。
也不是长相有多好或有多差，而是五官多多少少带着一股异域风情，平日戴着面纱，又有发丝遮掩，不细看并不显眼，此时面纱摘下来，那高挺的鼻梁衬得眉眼更显深邃，若是换上外头那些异族人的服饰，只怕都看不出她是大周人。
屋内婢仆并不觉有异，还是按部就班地伺候着。
霍莲霜每样菜都一一尝了尝，觉得味道好的就都给苏瑾夹了一筷，“小瑾，快尝尝，这些都很不错，你一定会喜欢。”
其实真论年纪，苏瑾比霍莲霜大了不少，然苏瑾在太和宗都是年纪较小的，享受惯了被当妹妹宠着的感觉，也就不计较霍莲霜的称呼。
只是原先很喜欢的称呼，在这个时候听来，就显得很是烦躁了。
望着霍莲霜喜笑颜开的样子，苏瑾气得一拍桌子。
霍莲霜吓得一惊，诧异地看向苏瑾，“小瑾，怎么了？”
“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我刚来王府就颜面尽失，你很高兴是吗？你是不是在幸灾乐祸！”
“小瑾，你怎么能这样想我？”霍莲霜很是委屈的放下筷子，“你还看不出来吗？我是在哄你开心啊。”
说着，霍莲霜又自责地叹了口气，“还是怪我，我以为你像我一样，尝到美食心情便能好一些，是我想岔了……”
见霍莲霜都这样了，苏瑾也不好意思再发难，但以她的骄傲，不可能向霍莲霜低头，只是不自在地拿起筷子随便尝了尝碗里的菜。
虽是凡俗菜肴，味道还是不错的。
可惜苏瑾没胃口。
刚丢了个大脸，能有胃口才怪。
瞥了眼霍莲霜，苏瑾又放下筷子，没好气地说：“喂，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什么？”霍莲霜面露不解。
“行了，别装了，你年纪虽小，但比我通事理多了，你不可能什么都不懂！”苏瑾又开始拍桌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迷恋霍逍泽这么多年，而他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很可笑？”
多年感情沦为笑柄，苏瑾连称呼都换了，直呼霍逍泽姓名。
“从头到尾，我都想一个蠢货一样，你一说霍逍泽双腿受伤，一直未能站起来，我就兴冲冲地跟你来了，想在他面前表现一番，得到他的欣赏。”
“结果，”苏瑾嘲讽地笑了笑，“他身边早就有了一个远比我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能人！还是我看不起的人！我来这儿不过是给他们增添了饭后谈资！”
苏瑾越说火气越盛，猛地站了起来。
“小瑾……”
霍莲霜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就仿佛点醒了苏瑾，她突然转头盯着霍莲霜，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指着霍莲霜怒道：“是你！是你跟我抱怨霍逍泽被宁平侯府欺辱，逼他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还说什么以霍逍泽的性子绝不可能对这种女人动心，所以我才以为我有希望，才兴冲冲地跟你过来的！”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就是想利用我，让我帮你解决了你讨厌的嫂嫂对不对！”
霍莲霜被苏瑾连番质问，也着急起来，起身拉住苏瑾的手，解释道：“小瑾，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会利用你？我也是被坑的蒙在鼓里了啊！”
“当初与我兄长有婚约的就是宁平侯府嫡出大小姐，这事儿我都不怕你去问，王府的人都是知情的，说不定整个京城都是人尽皆知！”
“你想想，说好的嫡女为正妻换成了庶女，谁听了不觉得是羞辱？”
“况且，我这个嫂嫂在闺中就没有什么好名声，论谁也不会喜欢呀，我那样判断也是没错的。”
听着霍莲霜的解释，苏瑾已经信了七八分。
霍莲霜叹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只能说我这嫂嫂太过神通广大，竟是连满京城的达官显贵都骗了去，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只是个不懂礼数，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闻言，苏瑾皱起了眉，顺着霍莲霜的话埋怨道：“好端端的干嘛要隐瞒身份？修士难道比区区凡人还上不得台面吗？真是装模作样……”
霍莲霜垂着头，面上早就没有什么委屈、愧疚、愁绪……平静而冷漠，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唉……”这回叹气的成了苏瑾，“我是闹了个笑话没错，可这么多年的情意也不是能说没就没的……”
“霍莲霜，你觉得我做错了吗？”苏瑾一本正经地问霍莲霜。
霍莲霜回以微笑，“怎么会呢？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欲，情之一字更是难以割舍，你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可是霍逍泽不喜欢我，他……他还已经成婚了……”
“那又如何？你知晓他不喜欢你。你难道还会霸王硬上弓？”霍莲霜揶揄道。
“当……当然不会！”苏瑾脸一红，“我会跟那个谁争，但我不会伤害霍逍泽。”
“那不就得了？”霍莲霜又给苏瑾添菜，“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旁人无从干涉，你喜欢的人也不能。”
霍莲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道光，又笑着对苏瑾说：“你若还放不下，便继续喜欢着吧，多在我这儿住段时间，时间长了，让兄长看见你的好，说不定又会有转机呢。”
苏瑾闻言眉头一蹙，“你这什么意思？你想让我给你兄长做妾不成？”
“小瑾，你又误会了。”霍莲霜不得不放下筷子，再次轻声软语地解释，“我想说的是，人生漫漫，谁又能笃定一辈子只爱一人呢？”
“张元极说我那个嫂嫂神通广大，想必这么个小小的肃王府是困不住她的。”
霍莲霜握住苏瑾的手，“你若还有意，不妨试试，让我兄长知道你有多好。”
“可是这……这不就成了勾引——”
话未说完，就被霍莲霜按住了嘴，“小瑾，休要乱说，怎么就成勾引了？勾引那是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你正直率真，怎会做这种事？”
“我的意思是，你就顺其自然地与兄长接触，展现你的风采，自有目光追随你而来。”
在霍莲霜的鼓励下，苏瑾双眼发亮，双颊泛红，隐隐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你说的对，我要怎么跟世子接触？”
“这个放心交给我，你先吃菜！”霍莲霜笑道，又给她添了菜。
苏瑾被霍莲霜哄得心情好多了，欢欢喜喜地一起享用美食。
霍莲霜望着苏瑾的笑颜，唇角的笑意却渐渐淡去，眼底涂上一层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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