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变了
账中的蛮夷军喝得酩酊大醉，横倒在地上、桌上……到处都是，好似完全忘记他们到了哪里，有何目的。
拔都王身边的酒坛多到都无处下脚，自己也喝得迷迷瞪瞪的，一双眼眼皮打架，差点也跟这帮兵卒一样醉倒过去。
好在他还保留着一点清醒，他记得自己身在何处，想做什么。
凭借着这仅剩的理智，拔都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下台阶，先去晃了晃自己儿子。
乌格勒酒量本就不敌自家父王，在方才那般热烈的氛围烘托下，又没人打扰，一时也忘了形，醉的不省人事，不管拔都王怎么摇晃都晃不醒。
这个时候，拔都王才回过味儿来，眸光一凛，很快又露出嘴意，却是比方才清醒了些，连忙走出军帐。
帐帘一掀开，放眼望去，满营帐都是醉得七七八八的兵卒，守在他军帐旁的兵卒虽然没有醉倒，还在坚守岗位，却也是满身酒气。
不对，有哪里不对。
拔都王一手抓着帐帘，面色阴沉地质问面前的兵卒，“大周可有派人来？”
那兵卒也有点懵，“大王，什么人？”
“大周可有派人来请！”拔都王语气更显沉闷，隐隐带着怒气。
被这么一质问，那兵卒仿佛被泼了盆冷水，脑中淡淡的醉意瞬间散去，晃了晃脑袋朝拔都王抱拳答道：“回大王，在那鸿胪寺的官来了之后，大周再也没有派人来请。”
拔都王顿时皱起了眉，这不对，大周怎么没有再派人来请？
他故意在这里拖时间，就是为了让大周一而再，再而三地派人来请，然后他再一一羞辱一番，最后向那帮官员提出要求，逼得那个残废世子亲自出城来迎。
怎么会没人来？
这跟他原先设想好的完全不一样！
大周皇帝究竟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好的会让霍逍泽向自己低头吗？人呢！
这不对！
拔都王怒从中来，一把揪住身边兵卒的领子，“你去！去西城门给本王问问那帮大周官员，他们同意本王入城，为何迟迟没人来迎？这就是大周对待外宾的态度？！”
那兵卒人高马大的身子就这么被拔都王提了起来，看到拔都王眼中的戾气，也是吓得瑟瑟发抖，毫无面对鸿胪寺丞时的嚣张跋扈，“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结结巴巴地应下来，拔都王才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那兵卒毫不犹豫，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屁滚尿流地跑了。
这还不够，放出去的兵不过是表面功夫，拔都王根本不指望他能知道什么，于是顶着逐渐清醒的脑子，朝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朝着西城门而去。
拔都王揉了揉发疼发酸的太阳穴，狠狠咬了咬牙，让自己清醒了些，转身朝着那处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帐篷走去。
站在帐篷外，拔都王也没有贸然进去，而是站在帐帘前，还未开口说什么，就听里面传来苍老的女声。
“吾说过，只要我们进了城，您有的是办法羞辱他，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您不信，现在看来，那位并未上当。”
拔都王眸光阴沉地隔着帐帘注视着，似是要透过帐帘看清楚里面，“那又如何？本王终究是羞辱了他派来的人，还让他等了这么久，以他那多思多虑又重规矩的性格，现在只怕急得嘴角冒泡，就盼着我早点进城，免得误了大周皇帝定下的吉时。”
“呵。”那人冷笑一声，“所谓的吉时，早就已经过了。大王。您不知道您到底喝了多久吗？”
拔都王脸色一僵，抬头望向天边，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有些混沌的脑子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他喝了多久？
竟然已经过了吉时？！
这么久过去了，霍逍泽竟然再也没有派人来请了？他莫不是要抗旨？他就不怕大周皇帝怪罪他吗？
以前霍逍泽可是最听大周皇帝的，哪怕是在打得不可开交的战场上，也是大周皇帝让他退兵，他就会退兵的，怎么到了这种小事反倒违抗命令了？
根据他的了解，霍逍泽不是这样的人，皇帝下了令让蛮夷军何时进城，他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们进去。
拔都王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故意不动身，还扣押大周官员，在这里饮酒作乐，就是等着把霍逍泽惹急了，亲自来求自己的。
可是现在告诉他，吉时都已经过了！
而且霍逍泽竟然再也没有派人来请了！
这不对，这不是他熟悉的霍逍泽。
虽然只是小事，但直觉告诉拔都王，霍逍泽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帐篷内的人再次出声，“肃王世子遭逢大难，心性怎么可能依旧一成不变？他回京也有段时日，有些事还能看不明白？他对大周皇帝还能一如既往的信任？”
“大王，您想当然了。”
拔都王面不改色，“倒也不亏，至少因这一件小事，看出了霍逍泽的变化。”
“的确如此。不过大王接下来想怎么做？您不仅迟迟不入城，还扣押了大周官员，把自己架这么高，如今想要进城，可就得低头了。”
拔都王一听这话，脸又黑了：“凭什么让本王低头？霍逍泽分明是我的手下败将，应该是他——”
忽的，帐篷内掀起一股风，那风将帐帘吹起，糊了拔都王一脸，也让他不得不闭了嘴。
“大王，肃王世子为何会败，旁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
拔都王一噎，一种被故意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怒火蹭的一下冒出来，对帐篷内的人更是升起了杀意。
旁人不清楚，你才最清楚！
分明是在说他赢得并不光明！
拔都王强忍着怒意，不停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杀这个老女人，他还需要她，等到达成目的，窃取了大周的国运，助自己称霸天下，在杀了她也不迟。
拔都王忍了又忍，才勉强恢复理智，用还算客气的语气问：“祭司大人觉得本王该怎么做？正如你所说，本王已经将自己的人身份架在这儿，与那残废都僵持了这么久，这个时候放弃，主动进城，可不就打自己的脸了？”
“所以吾才说，您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这样做，当以大局为重。可惜，您并不将吾得话放在心上。”
这话还带着些许傲气和埋怨，若是当面，拔都王觉得自己还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蔑视。
拔都王又恼了，气冲冲地反问：“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祭司大人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挽回本王的颜面！”
帐篷内骤然一静，那人幽幽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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