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你要做什么，我会帮你
叶漪凰没等多久，便知道了斜对面那张桌子是为谁准备的。
在宴会快开始前一刻钟，沈胤带着四皇妃坐在了那案几前。
叶漪凰喝酒的动作一顿，她看看沈胤，又看看华依丹，面具下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皇上对沈胤的宠爱，竟然如此明目张胆了吗？
按规矩，首位只有皇上皇后等人才有资格。
沈翎能坐在这个地方，也是因为他是大兴的储君。
可沈胤，没有封地没有封号，甚至连一个正规的官职也没有，却能坐到这个位置，可见皇上等人的宠爱。
若是这样，那她的计划，有点难度了。
叶漪凰垂眸，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在担心什么？”
冰冷的手忽然碰到一片温热，叶漪凰偏头，看到沈翎覆在她手背上的手。
她抿唇拿开，道：“太子注意自己言行。”
沈翎沉默了一瞬，眼里闪过一抹隐忍，道：“抱歉，我只是想问问，你……”
“我在想，朝中支持你的人多，还是支持沈胤的人多。”
沈翎一愣，他本以为叶漪凰不会说，听到人的话，压低声音解释道：
“目前来说，支持我的人稍微多一些，你若是需要做什么就尽管说，我都会帮你。”
那带着些许兴奋的语气，多少有点不值钱了。
叶漪凰不在意，手指摩挲着酒杯，思考着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最先要做的，还是查出阿姊的死。
她微微靠近沈翎：“我阿姊死后，沈胤的宫里是不是换了人？”
沈翎闻着那幽幽清香，原本低沉的情绪瞬间回到了巅峰。
叶漪凰问什么，便答什么。
“并未更换，不过叶倾颜的贴身丫鬟在她离开后不久就被送出宫去了。”
“没有更换吗？”叶漪凰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眼神也在瞬间冰冷。
“沈翎。”她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冰凉，可在沈翎听起来，叶漪凰每次喊自己的名字时，都宛若天籁。
“沈翎？”
“我在。”
叶漪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对方面色正常，她微微蹙眉，道：“我想见那个被送出去的宫女，你有办法吗？”
这要是外人听到叶漪凰的语气，必然觉得她是不想活了，竟然敢跟太子这般讲话。
可这里没外人，自然也就没人知道，沈翎非但没生气，眼里还闪过一丝隐秘的喜悦。
他没说有没有，只说了句：“好。”
叶漪凰便知道，他能做到。
“多谢。”
沈翎身后的尾巴再次翘起：“不用。”
此时的叶漪凰并未注意到，自己对沈翎的信任，在一点点的加深。
丝竹管弦的声音幽幽响起，一声太监的高声唱调——
“皇上、皇后驾到！”
方才还在谈天说地的众官员纷纷跪下，叶漪凰也跟着沈翎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皇上浑厚的声音自上而下，“今日既是中秋，诸位爱卿便敞开了吃喝，莫要拘谨。”
“谢主隆恩！”
众官员纷纷磕头谢恩，又才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叶漪凰垂眸坐在沈翎身旁，对于皇上的话不置可否。
每一次的宫宴，这样的话皇上都会说一次，但每一次，那些人说出的话不是恭维，便是吹捧。
这便是她宁愿跑到街上去玩，也不愿意跟是阿娘进宫的原因。
很快，终止的管弦声再次响起，多数舞者立于中间空地的圆台上翩翩起舞。
而最惹人注目的，是鼓上的那位美人。衣带蹁跹，裾尾飘风，恰似天上仙子。
叶漪凰并无心思观看，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叶亭之身上。
即便来时已经知道，父亲对阿娘的情谊或许不多，可真的看到他那毫无悲伤的模样时，叶漪凰还是有一瞬的恍惚。
若是父亲对阿娘的情爱都是假的，那这世间又还有什么是真的？
一曲终了，场上再次热闹起来，叶漪凰也收回了视线。
就在这时，叶亭之也发觉了一丝不对。
他偏头看去，但场上无人看他，他垂眸，自己产生了错觉？
“老爷？”身边安氏声音温柔如水，身躯娇软，叶亭之瞬间忘记了自己方才在寻找的人。
他转手搂住安氏的柔软的腰肢，笑着道：“夫人这是吃醋了？”
安氏面色酡红，手指捏着丝帕，轻轻推了叶亭之一下，嗔怪道：“老爷说什么呢！”
“哈哈哈，不逗你了，来，为夫喂你吃糕点。”
“嗯，谢夫君~”
首位上，叶漪凰偏头，便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父亲熟稔的动作，以及那温柔得快要滴出水的笑容时，心里只觉漏了风。
她从未见过父亲亲自喂阿娘吃过任何东西，两人的相处，可以说是相敬如宾。
那时候的她以为，世间恩爱的夫妻都是这样的。
可今日她才知道，原来恩爱，也是有区别的。
沈翎的心思从来不在宴会上，他也终于注意到了叶漪凰攥紧的手指，指缝间渗出的红色让他心中一惊。
“凰儿莫急。”沈翎伸手包裹住那抹冰凉，心里针扎一般疼。
他有很多想说的，可这一刻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半晌，他才道：“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叶漪凰垂眸，手背在沈翎不停的摩挲下逐渐暖和起来。
她微微抬眸，对上沈翎担忧的神色时，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沈翎微怔，他垂眸看着空了的掌心，虚握了一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抹凉意。
他眼里漾了浓稠的墨，嗓音也变得沙哑起来：“你——”
“我没事。”叶漪凰低头，看着被自己掐出血痕的掌心。
哪怕她早就不抱一丝希望，但这一刻，她依旧觉得很荒唐可笑。
掌心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叶漪凰却像自虐一般，不管不顾。
只片刻，她的手便被沈翎握住。
叶漪凰皱眉，顾及眼下人多安静，她只得压低了声音：“放开！”
沈翎抬起黑漆漆的眼，眼底是她看不清的压抑着的情绪。
叶漪凰微愣，男人已经低下了头。
“你想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唯一一个要求，不许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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