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夜游
叶漪凰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玉露的反应。
不出所料，在听到阿姊的名字时，玉露神色微变。
“这，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玉露叹了口气，“你呀，完全是自己吓自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的。”
“是吗？”叶漪凰擦了擦眼角，“那，那这个四皇子的侧妃，到底是谁啊？”
玉露看她又恢复了那一脸八卦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
“罢了，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人毕竟死了，咱们不好在背后编排。”
叶漪凰连连点头：“姑姑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玉露见她一脸诚恳，只好说起了叶倾颜的事。
“那位侧妃，乃是当朝叶相的大女儿，叶相你也知道，就是那日在宫宴上，同太子对峙的那位。”
叶漪凰故作回忆片刻，才点头：“嗯嗯，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养育了自己十五年，又害死阿娘的凶手！
玉露并未注意到叶漪凰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恨意，她道是：“两年前，侧妃怀孕，身子重，不便出宫，却得知叶夫人江氏死在家中，一时悲从中来，摔了一跤，早产了。”
“叶夫人不是好好的吗？”叶漪凰奇怪道，“那日叶相身边可还有一位夫人呢！”
“不是现在这位。”玉露说着，轻叹了一声，“叶丞相现在这位夫人是继弦，前任夫人姓江，叫什么我也不记得了。但人是很好的。”
玉露想起当年到丞相府上给叶倾颜做教导嬷嬷的那段时日。
“说来你可能不信，但那两个月，的确是我这辈子最轻松的两个月了。”
叶漪凰闻言微怔，她还真不相信。
当时的玉露永远板着脸，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不过她也不怎么跟人见面就是了。
不过当时府上的人都因为她是从宫里出来的，非常的尊敬她，无人在她面前犯错。
“我能感觉到那些人的紧张，就是江夫人刚开始时，也非常的紧张，在我面前几乎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玉露说着轻笑了声，“但我还是觉得很放松，我十岁就进宫了，十五岁时被送到了太子府，而后就一直跟在皇后跟前，直到现在。”
“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总归不是什么好日子。进宫后更是步步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人首分离。”
这些话玉露从未与人说过，但不知为何，看到面前的小姑娘时，她总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好像，看到了江夫人的第二个女儿。
那个每次看到她都耸鼻子瞪眼，一脸不耐的小丫头。
“那，那个侧妃摔了一跤小产了，怎么还没了呢？”叶漪凰皱着眉，看上去一脸不解。
可除了她没人知道，她的掌心早就被血糊了一片。
“她啊，那一跤摔到水里去了。”玉露垂下眸子，语气悲凉，“宫里，就是这样。人不受宠后，什么人都能来踩两脚。”
“没了孩子，娘亲也走了。叶相……忠心朝廷，一辈子的心思都放在朝廷上了，等人没了，他才跑过来哭了一场，但，也就那样了。”
这一段，玉露说得很慢。
她没有刻意去模糊宫里的那些事，但也没有完全说清楚。
叶漪凰很清楚，阿姊的事没有那么简单。
玉露知道的也不只有她现在说的这些，但她肯定不会说了。
“原来是这样。”叶漪凰垂眸，语气听上去很失落：“姑姑，皇宫，就这么不好吗？”
玉露笑了声：“若是不好，又怎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那些官员，恨不得把自己家里的丫鬟都给塞进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为了点权益，做鸡狗又能如何呢？”
叶漪凰沉默了，玉露也没再开口，两人就这么坐到青嬷嬷进来。
“小姐，姑姑，吃些东西吧。”
玉露回神，看着那碗里的东西，笑着摇头：“不了，我回去了。”
她起身理了理坐久后起了褶皱的衣摆：“丫头，要是真有机会，多出来走走吧。”
叶漪凰抬头看着她，玉露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青嬷嬷把食盒里的吃食全都摆了出来，又轻轻关上了门。
“小姐，方才玉露姑姑说的那些，可信吗？”
可不可信呢？叶漪凰摇摇头，“不知道。”
青嬷嬷又轻叹一声，“若是真的，那大小姐以前在宫里，又过得是什么日子……”
是啊。阿姊在宫里的日子，当真有那么好吗？
当晚，叶漪凰做了个梦。
梦里是阿姊坐在她床边，柔声唤她“凰姐儿”的模样。
梦醒后，叶漪凰看着禅房里闪烁的烛火，一时竟睡不着了。
阿姊的脸色看上去非常温和，看不出她生气或愤怒的模样。
叶漪凰不知道这是自己臆想的，还是她潜意识里就在害怕，害怕阿姊用怨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思索了片刻，她还是没睡着，干脆掀开被子起身，轻手轻脚的披了件披风，就着月光，出了门。
夜晚的万佛寺十分安静，空气中隐约飘着香火味儿，在这样一个夜晚，倒是格外的让人放松。
叶漪凰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看向隔壁的禅房。
皇后的屋子里一片漆黑，人定是早就睡下了的。
她直接走出了禅房的院子，朝着外面走去。
叶漪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毫无目的的朝着外面走去，走了许久，直到听到了一阵说话声。
“今晚的宴会当真是前所未有的！那些妓子的腰肢，太软了哈哈哈！”
男人放肆的笑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那么的明显。
叶漪凰微微蹙眉，视线一瞥，藏到了假山后。
在她将披风藏起来时，路的尽头，出现了两个提着灯笼的男人。
两人皆是一身贵气的打扮，叶漪凰却是一愣，无他，这两人正是她白日误入男子禅院时撞上的两人。
当时这两人还是一副书生打扮。
叶漪凰收回了视线，整个人贴在假山上，脑子里那些梦境已完全消失，就剩下一个念头：
这个时辰了，这两个书生不睡觉，跑来这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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