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试药
刚到顶楼，叶漪凰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眸光落在地面，一层灰白色的粉末铺洒在门边，中间留出了一部分供人走过。
叶漪凰看了两眼，转头对隆三说道：“别让孩子们碰到这个，还有，每天早上起来记得通风，窗户上面能打开的，尽量打开，多吹一段时间。”
隆三连连应下。
叶漪凰走到一扇门前，还未推开就已经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叶漪凰脚步一顿，转头问：“病得最严重的，在哪里？”
“最里面。”隆三连忙上前带路，“巡抚这边请。”
他带着叶漪凰走到了最里面的一扇门，道：“这里面就是了。”
叶漪凰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是一个大炕，炕上躺了十来个人，边上还有一张木床，上面还躺着两个。
而出乎意料的，屋子里没有一点脏污，很干净，很整洁。
叶漪凰有些诧异，隆三适时开口：“我们住在这里的病人都会有人专门看护，轮流打扫，大家心里也就没什么怨言。”
叶漪凰颔首：“不错，生病人更要注重屋内的整洁，他们要是能自己做的，也别依赖别人。”
隆三点头，又对躺在地铺上的人说道：“快些起来，巡抚过来看咱们了！”
这间屋子里全是病得最严重的，老人妇女，一个个都抬起了头，看到叶漪凰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叶漪凰抬手：“诸位先坐，我今日过来，也是有事同你们商量。”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要说他们对这位巡抚肯定是感激的，但更多的还是害怕，因为那日这位巡抚一出现就要烧了他们，就现在他们仿佛还能闻到一股浓浓的火油味。
是以，听到叶漪凰说要商量时，没人敢信。
胆小的，往后缩了缩，生怕自己被盯上了。
叶漪凰看得分明，也并不在意。
她缓缓开口道：“这两日给你们治病的那位姚大夫，你们可记得？”
零星几个人点头，更多的是不敢说话。
叶漪凰颔首道：“记得就好，今日来找你们，就是为了这个。”
“你们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姚大夫方才同我说，这个病若是再拖下去，便是用上灵芝人参，也无法治愈，无法治愈的后果，就是等死。”
一句话，把众人吓得一抖。
可没人反驳，因为这也是姚大夫同他们说的。
且，如叶漪凰所说，他们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最是清楚不过了。
到底能不能活，还能活多久他们心里都有数。
是以，便是被吓到了，也只是那一下，缓过劲来后，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缓缓开口道：
“巡抚不必多言，草民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草民心里清楚。巡抚若是想把俺们这些人丢出去，俺们也是没话说的。”
他们也想活命，可而今正值天灾，若是实在活不下去，也只能听天由命。
有人跟着附和。
“俺们几把老骨头早就想好了，这些日子也算是过了一把好的，就是死了，也值得。”
好歹他们还在这驿站里住着，家里人平平安安，就算是走了，也是无牵无挂的。
叶漪凰没说话，等着几个人都说完了之后，才缓缓开口：
“横竖都是死，若是有一丝机会，能让你们活下来，但过程或许会很痛苦，你们当如何？”
能活？
几人瞪大了眼，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巡抚莫要诓俺们这些小老百姓了。”年长的那位说道，“俺们能活到这把岁数已经差不多了，其他的，实在是不敢再想。”
叶漪凰道：“姚大夫同本官说，有一种法子，虽然用的药材极贵，但治病却是良方。但能否治疗这次的瘟疫，还得看你们配不配合。”
有个聪明的当即明白了叶漪凰的意思，道：“巡抚这是让俺们帮姚大夫试药？”
“不错。”
叶漪凰颔首：“过程或许也会死，但本官和姚大夫都会尽可能的保住你们的性命。若是愿意的，将名字报给隆三，药材一到，便开始试药。”
“当然，若是不愿意，本官也不强求，只是希望各位多想想。人固有一死，或重或轻，相信大家自有断绝。”
说完，叶漪凰便转身往外走。
她来的目的就是说这个，隆三见状连忙跟了出来。
“巡抚巡抚！”
隆三叫住叶漪凰，匆忙说道：“江巡抚莫要生气，俺们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
“隆三。”叶漪凰打断了隆三的话，摇摇头，“本官并未生气，相反，本官希望他们慎重考虑再给出答案。”
“试药的过程或许会比他们所想的还要痛苦、困难，本官敬佩每一个尊重自己生命的人，也更希望他们是在衡量一切后，给出最终的答案。”
隆三闻言，愣了半晌。
等他回过神时，叶漪凰已经下了楼。
他看着对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上都来的官员也不全是些废物草包。
隆三握了握拳，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诸位阿伯阿婶，方才巡抚说的话，还请大家能够多多考虑哈，请你们放心，不管结果如何，就算是真的不幸，俺隆三亲自出钱修个功德碑，日日叫人供奉！”
“对了，试药不管成功与否，俺隆三都会亲自出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
几人愣住了，他们都知道隆三。
家中不算大富大贵，但要是真的每人十两，他也是真的能拿得出来。
一老妇闻言，颤颤巍巍问了句：“隆三啊，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诓俺们的？”
隆三拍着胸脯保证：“阿婶放心！隆三可以马上立字据！”
有了这话，动摇的人更多了。
一开始他们其实就没太反抗，巡抚说的对啊，他们早晚都是死，不治病，若是这次能死得值一点，也总比被家中的孩儿嫌弃来得好。
“俺来。”
最年老的那位老者第一个开口，“隆三，把俺的名字记着。”
“好！”
有了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且不管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治病还是为了那十两银子，总归，试药的人，凑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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