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世道，人心复杂
张翠芬听到门外细微的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响。
她轻轻站起，点燃煤油灯。
门被推开，江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江，这天都黑透了，怎么这会儿才到家？”张翠芬脚步轻快地迎上去。
江琳的脸上略显疲惫，褪下厚重的军大衣，挂在墙角的钉子上。
“张婶，这一路上的事儿多了，一两句说不明白。”
她目光扫过厨房，肚子咕咕作响，“家里还有剩下的饭菜吗？我肚子太饿了。”
要是早知道回来得这么晚，江琳一定会在县城小摊上先垫垫肚子。
但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张翠芬。
张翠芬微微一笑，“今晚，我给孩子们做了些杂粮馒头，炉子的炭火还温着，我这就给你热一热。”
江琳接过张翠芬递来的热水，喉结滚动，显然渴得不行。
她撕下一块已经凉透的杂粮馒头，就着热水咬下一口。
这馒头混合了玉米面，质地比起纯白面的松软多了一份韧性，吞咽时刺喉咙。
她不得不频繁地喝水，好不容易才将那口馒头送下肚。
“张婶，咱们家里不是有白面吗？怎么还要掺杂粮？”
张翠芬拉过一只板凳，挨着江琳坐下。
“江琳啊，不是婶子喜欢啰嗦，咱们这日子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可这粮食得省着点用。每个月那点配给，金贵得很。”
江琳听罢，不由得苦笑，一口气灌下两大杯水，才缓过来些。
“话虽这么说，但人活着总得有点奔头，苦日子我也认，就是受不了长久的亏待自己。”
张翠芬猛地一怔，忙不迭地想要制止江琳继续说下去。
“你这孩子，说话可得留点心！要是让外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闲话来，说你贪图享受，小资情调呢！”
江琳却不以为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家里除了咱俩，还能有谁？”
张翠芬瞪了她一眼，表情严肃，话语关怀。
“就算是咱们两个人，也得小心些。这世道，人心复杂。”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后注意就是。”江琳敷衍地答应着。
直到江琳把最后一口杂粮馒头咽下，张翠芬才转而关心起其他事情。
“小江，传珍她怎么样了？”
江琳放下搪瓷缸，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忧伤，叹了口气。
“孩子没能保住，医生说必须要手术。”
张翠芬闻言，脸色一沉，眼底满是同情与忧虑。
“传珍这孩子真是命苦，摊上了那样一个婆婆，丁大红那个人，你可能还没见识过她的厉害……”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突然想起一事，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糟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江琳心头一紧，“张婶，出了什么事？”
张翠芬脸色凝重，声音压低。
“传珍是被你送去的医院，现在孩子没了，丁大红恐怕会把这笔账算到你头上。”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江琳心上。
“传珍当时情况危急，不手术怕是有生命危险，这事怎么能赖到我身上？”
“你哪里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张翠芬靠近江琳，压低了嗓音。
“丁大红要是讲理的人，我又何必提醒你？你自个儿多留个心眼，别让她找你的麻烦。”
江琳点了点头，心中虽有不甘，但也明白张翠芬的善意。
“我会小心的。”
张翠芬又叮咛了几句，随后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你回来就好，我先回去，你也早点休息。”
“辛苦张婶帮忙照看孩子们。”江琳感激地说道。
张翠芬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进屋。
“快进去吧，外面风凉。”
屋内，孩子们已经吃饱喝足，鼾声此起彼伏。
铁炉上的水壶因沸腾而发出轻微的响声。
江琳用冷水洗漱一番，随后躺到床上，搂着小丫头进入梦乡。
清晨，军营的号声悠扬，响彻天际，江琳在第三遍号声中挣扎着爬起，心中满是不情愿。
小东和小南懂事得很，总是赶在江琳起床之前就把炉子点燃。
江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随即伸手将小丫头搂入怀中。
小北自从用了香皂之后，便迷上了那份清新的香气，每日早晚都坚持要用它洗脸，稚嫩的脸庞因之变得更加细腻光滑，散发着香气。
江琳忍不住在她脸上轻啄两口，惹得小丫头咯咯笑出声。
两人在床上嬉戏了一番，江琳轻轻捏了捏小丫头圆嘟嘟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
“小北，肚子饿了吗？婶婶这就起来给我们宝贝做早餐。”
小北伸出手，短短的手指指向柜子上摆放的那罐麦乳精。
“婶婶，我想喝那个。”
“没问题，宝贝。”江琳温柔地揉了揉小北的头，满眼笑意。
“婶婶这就给你冲一杯最香甜的麦乳精。”
家中的老铁炉中，火焰跳跃，将冬日的寒意驱赶得无影无踪。
江琳架起一口老铁锅，倒入一捧小米。
随着温度的上升，米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引得人食欲大增。
江琳丢入四个鸡蛋，又添了几个馒头，温热后，再配上一碟腌制咸菜条。
三个小家伙围坐一桌，争先恐后地享用着美食，不久，肚皮就圆滚滚了。
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寻常，那些平时总爱来找江琳按摩的婶子们，可能是新购的膏药起了效，竟然没有一个人登门求助。
江琳心里暗自庆幸，计划借此机会偷得半日闲暇。
小北像一只小猫咪一样依偎在江琳身边。
相比之下，两个小男子汉在家里则显得有些坐不住，时而四处张望，蠢蠢欲动。
望向窗外，冬日的阳光温柔而明媚。
江琳心生一计，给两个小家伙穿上厚实的小棉袄，鼓励他们出去院子里找小伙伴们玩耍。
才出去没多久，小东带着哭泣的小南回到了家。
小南一见到江琳，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小手紧紧捂着额头，泪珠不断滑落。
江琳心中一紧，急忙询问发生了何事，并移开小南捂着额头的小手。
只见孩子额头上赫然肿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
江琳转而看向小东，小东的小脸紧绷，眼神中透露出愤怒与不甘：“刚才经过美玲姐姐家时，她奶奶用力推了小南一把，小南就撞到了门框上。”
丁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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