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只争朝夕
“当然没问题。”江琳连忙搭上了袁敏的手腕，脉搏比之前有力了一些，但仍显得气血不足，经脉松弛，后续乏力。
如果说袁敏的身体里有一个水库，那之前昏睡的时候水位实在太低，几乎将池底的石头露出来了，现在虽然水位上升了，却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江琳眉头紧锁，实际上袁敏苏醒的时间却比她预想的早，而袁敏此刻全神贯注计算的样子，那昏迷的状态更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破解谜题。
难道是解开了难题，强行把自己唤醒了？
江琳猜不透袁主任的心思，却对她油然而生敬意，她本身的意志力实在强大。
于是，在袁敏停下笔的瞬间，江琳抓紧时机问道：“袁主任，您或许是腿脚有些不太方便？”
袁敏猛地抬头，又垂眸看了眼右手，再抬头看江琳，似乎对把脉这事儿感到神奇。
但这份惊奇很快在她脸上消失，恢复了之前的淡然，她掀开被子，坦率地说：“是的，我无法站立。”
这话一出口，赶来探望的领导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关心：“袁敏，你现在感觉怎样？有什么不适吗？”
袁敏却把写满了字的几张纸递给他：“之前卡壳的问题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好，好。”领导双手接过纸张，还想多问几句，却被袁敏委婉请走：“您先把这些拿给团队，别因为我影响了工作进度。”
“至于腿的问题。”
袁敏低下头，凝视着依旧没有知觉的双腿，“不影响大局，反正有医生在这里嘛？”
“别担心，我……”领导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袁敏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他：“您在这儿能帮到什么忙呢？有江医生就够了。”
“好好好。”在江琳看来，平时能说会道的领导这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拿上草稿纸直接转身离开，走到门边又回头，向她行了个礼恳求道：“江医生，就拜托您了。”
江琳点头答应，洗净双手后，开始沿着袁敏的双腿仔细检查。
这时袁敏吩咐警卫员：“帮我往边上挪挪，让江医生坐下来检查。”
“行嘞。”警卫员马上凑近，一边扶着她的手脚，一边给江琳腾了个地方。
“谢了。”江琳坐下来，检查得更细致了。
她刚注意到袁敏的眼神在自己肚子附近转悠，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这人看起来单纯无害，却也能体谅她的心思。
袁敏真是个爽快直接的女子。
“腿脚问题不大，可能是睡久了血液循环不畅，我给你扎几针——”
江琳望向警卫员，他立刻麻利地把她的医药箱给搬了过来，又迅速出门关上门，留给医生和病人一片宁静的空间。
江琳以前也给袁敏扎过多次针，但她都睡着了。
现在当着人家的面要褪下裤子，还是免不了有点难为情。
没想到，袁敏比她想象中更懂得体贴人。
她主动将眼睛闭上了，却提了个小请求：“待会儿我能睁眼看看吗？其实我挺好奇的。”
“当然可以。”江琳轻轻托起了她的腰，惊讶于那几乎感觉不到的体重，根本不像是一个成人的分量。
她缓缓拉下袁敏的裤腿，迅速找准穴位，银针随即刺入。
扎针时，她全神贯注，等到拔针时才发现袁敏正瞪着大眼看着她，点头赞叹道：“真神奇，我好像感觉到一丝暖流？”
“还有点麻酥酥的痒？”
袁敏歪着脑袋，努力描绘着自己的感觉，然后就想撑起身来下床。
江琳连忙拦住：“别急，还早呢。”
“你需要时间重新适应你的身体。”
江琳向她解释现状，又着重强调，“你醒来不代表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还得继续跟我晒太阳，做康复训练，不然下次晕倒我可能也无力回天了。”
“我懂。”袁敏点了点头，但眼神里却没有太多的信服。
江琳摇摇头，引用了走廊上的标语：“一万年的时间太久，眼下只争朝夕。”
“我知道你这么想，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但即使只争朝夕，也是需要时间的。像蜉蝣那样朝生暮死，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
袁敏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同寻常的光芒，定睛望着她。
“我觉得其实你想要做的远不止于此。”
江琳指了指她面前放着的草稿纸，“我猜你渴望解开的谜题肯定不只这一个。”
“比起仅仅争夺片刻时光，拥有每一个日日夜夜，持续你的探索，岂不是更好？”
江琳注视着她的眸子，“壮烈牺牲固然浪漫，可活着，探索一生，不是更有价值吗？”
她觉得袁敏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顽固而坚定。
虽然不知是什么让她如此急切，不过作大夫生，作为传承古方之人，她坚信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只有活着，才能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才有无限可能的明天。
袁敏忽然勾起唇角，下巴微抬向她：“你今年多大了？”
“我？”江琳眨巴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样问，“有什么不对吗？”
袁敏从枕头下摸出一包烟和一盒火柴，刚掏出一根火柴才意识到不合适，又羞涩地放了回去，对着她笑：“没什么，就是你这番话让我想起我奶奶了，她在学校教思想品德。”
江琳一时语塞，说实在的，她确实比袁敏年长，只是随着日子越过越舒心，她很少去回想过去，仿佛自己也重回到了青春年华。
“你把我劝服了，我会全力配合的。”
过了整整五天，江琳才真正从那儿离开。
袁敏已经能下地走路，一恢复就马上回到工作岗位，期间虽然非常合作治疗，但工作确实刻不容缓。
她再次被请上了那顶轿子，刚戴上眼罩，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袁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显得有点焦急，“你要走了吗？”
“是的。”江琳向着声音的方向摆了摆手，一遍笑着回应，“我回去后会给你配好药，找人送过来，记住——”
“记住要按时吃饭，保证锻炼，每天日落时分晒晒太阳，你跟我说的我都记着呢。”
袁敏忽然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语气温柔而亲近，“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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