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触目惊心
秦沛白微微蹙了蹙眉头，就眼前这一幕，就已经让这位正义感十足的少女有些接受了，就这样其他人还远有不足？
她很难想象，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老者的声音有些颤抖，“村里的那些青壮，大多都去了城里，给人做工，讨一份生计，许久都没回来了。”
“嗯？”
赵开愣了一下，“许久都没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去城里做工他能理解，不是农忙时候，大多百姓都是挺闲的，所以去城里给大户人家做工，多份收入也是正常的。
但怎么就许久都没回来了？
老者的眼神落在赵开身上的衣服上，“客人不是我们当地人吧？”
赵开点头道：“不是。”
老者点了点头，“难怪。”
“许久不回来，是因为在村里活不下去了。”
“而且现在这个模样，也没人愿意回来。”
赵开拧了拧眉头，现在又没打仗，也不是天灾人祸，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他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者痛苦的道：“没打仗是真的，没有天灾也是真的，但人祸，可真没有断绝过……”
“什么意思？”
“你能想象的出来，一年要征七八次税的感觉吗？”老者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木然。
“七八次？”
赵开瞪大双眼，旁边的秦沛白也是一件震惊。
武佳思对这些不太懂，可从赵开的表情来看，这次数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啊。
“你说的是真的？”赵开直直的看向那老者。
“千真万确。”老者一脸严肃的道，“各种税目，除了每年的赋税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税。”
“这也就罢了，也不至于断了生路。”
“可你能想象，现在的赋税已经收到了七年后。”
“啥？”
赵开扯了扯嘴角，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句话，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到一块，他只觉得陌生。
“什么叫收到了七年后？”
老者的语气中满是讥讽，“就是把各种各样的税收了七次。”
赵开心绪一阵翻滚，久久难以平息，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他可不记得大梁能这么搞……
老者自顾自的道：“一来二去，日子虽然艰苦了点，但好歹还能活下去。”
“可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有能力的青壮都跑了，成了一个又一个流民。”
“对了，来的时候，你是不是没见过小娃娃？”
“都卖了……”
武佳思捂住小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抬起头，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看向赵开，似乎是想问这是不是真的。
赵开这会已经不想说话了，原本第一站临阳县，城内相当不错，至于城外他也去看了看，不说富贵，但糊口度日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就冲这一点，他就觉得风直那个县令做的还不错。
可这边是啥玩意？
赋税能收到七年后去，这地方真的有那么缺银子？
赵开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这些赋税，是官府的人收的吗？”
“还是说，是些旁的什么人。”
老者冷笑一声，“除了他们，谁还能收，谁又敢收。”
“他们来了，谁敢不交，谁又能不交？”
“现在也就剩我们这些老东西，等着在这落叶归根。”
赵开沉默片刻，缓缓道：“你们就没去告官吗？”
老者扯了扯嘴角，“告官？”
“我儿去告了，在大牢里蹲了一年。”
“隔壁的老三去告了，没回到家腿就被打断了。”
“一开始我们也是相信官的，期待他们替我们做主，可后来才发现，就是他们收的银子。”
赵开嘴唇微动，开口道：“为什么不去府衙告呢？”
老者嗤笑一声，“府衙？”
“有多远先不说，就说知府大人，又岂是我们这些贱民能见的？”
“就这城里的官老爷，比外面那些土匪更可恨。”
话语间，刻骨铭心的恨意让人心底发颤。
丰璇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赵开身旁，轻轻的将手搭在赵开肩膀上，安抚着他的情绪。
赵开抬手捂住额头，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老丈，您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老者吼道：“这村子里的百姓，哪个不是活生生的证据。”
“这周围的村子，哪个不是活生生的证据？”
“那群狗官，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赵开想说些什么，安慰这老者，可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轻飘飘的话语，太苍白也太无力了。
老者有些勉强的笑笑，“不好意思，是老朽失态了。”
“客人们里面请。”
赵开面沉似水，“不了，我们就不进去了。”
那老者看了赵开一眼，开口道：“也对早点离开这里也好，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
“老朽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客人。”
赵开知道他是误会了，不过也没解释，只是缓声道：“老丈您回屋吧，我突然想起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
老者点了点头，“那我送送你们。”
“不用了，老丈留步。”
老者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这才向着屋内走去。
赵开领着众人出去，随口对着旁边亲卫交代了两句，然后便向着马车旁走去。
现场的氛围相当沉默，就连往日里调皮的珠儿，这会都脸色不太好看。
过了一会，那亲卫一路小跑过来，一脸恭敬的道：“王爷，都是真的，那老丈没骗人。”
“这里的百姓，太惨了，好多百姓家里都没有吃的了。”
赵开沉默巧片刻，最终从怀里取出腰牌，递给那亲卫。
“你去临阳县一趟，去找县令要点人马，快速快回。”
赵开现在突然有些后悔带这么点人出来了，让那些狗官多活一秒，他都觉得难受。
亲卫接过腰牌，严肃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便向着远方掠去。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武佳思仰着小脸道。
“吃饭。”
“啊？”
几女都是微微有些愕然。
吃饭？现在？
赵开淡淡的道：“吃饱了才有力气砍人。”
说罢，他招来孙诚，让他留一些干粮，剩下的都给村子里的百姓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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