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借刀
天快黑时，小汐才把人从外面带进来。
问诊之前，兰稚特地叫来小汐，小声问：“小汐，这郎中从前没来过侯府吧？”
“绝对没有。”小汐笃定。
“进了府可是直接来的春杏堂？”兰稚慎之又慎。
小汐点头：“都是按照姑娘的吩咐，一来就到了咱们这，没见过任何人，也没去过别处。”
兰稚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番诊断后，瞧着郎中面色为难，兰稚有些忍不住了：“先生，我近日食欲不振，身子疲乏，月事也推迟了许久，是不是……有了身子？”
郎中捏着胡子，思虑着摇头：“敢问姑娘近来是不是劳心劳力，受过伤和惊吓？”
“是。”兰稚如实点点头。
“那便是了。”
郎中收起帕子和药箱，自然道：“姑娘时感疲惫，是因失眠多虑，殚精竭思，心中郁结，加上身子内外都受过重创，一时间难以恢复，需要仔细调理。”
“至于月信推迟，乃是姑娘内里不调，所说不小心落水后，寒气侵体所致，只需用药调理，不日即可转为规律。老夫给姑娘开两剂安神补血的药来，加上驱寒养身的滋补药膳，姑娘按时服用就是，身上无力疲乏，注意多多休息便好。”
郎中神色自然，所言有理有据，丝毫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可不知怎的，兰稚心中还是有些疑影：“我……当真不是有孕？”
郎中皱眉：“姑娘若不信老夫，何必请老夫前来？”
“先生莫怪，我并无此意，既然先生说不是，那我按照先生所言调养就是，有劳了。”兰稚示意小汐把银两给结了，好声好气地送出了府去。
回来时，小汐见兰稚的脸色并未好转，也说道：“姑娘还是不信吗？这郎中可是出了名的杏林圣手，奴婢找了老远去，才找到这位，医术应当……不会出错吧。”
兰稚思索着摇摇头：“许是我多虑了，就按照这个方子拿些药吧。”
侯府外，看着郎中好生离去，东来和郎中都泄了口气。
“公子，人走了。”
“她没疑心吧？”齐宴清站在窗前，望向看不见的春杏堂方向。
东来道：“公子放心，奴才是赶在小汐姑娘之前，把专看千金一科的老郎中都交代清楚了。刚刚差人送点心过去，瞧见兰稚姑娘已经睡下，小汐正按照郎中留下的方子去煎药，并无异常。”
“知道了。”齐宴清摆摆手，示意东来出去。
侯府外，老郎中捏着袖子擦了擦汗，正准备往家赶，谁知一转角，就被人给劫去死巷。
马车上，有贵人坐在里面，沉声问：“刚刚先生瞧病的姑娘，是哪里不对？”
老郎中一紧张，哆哆嗦嗦地回道：“只是……只是身子虚，没什么紧要的。”
“说实话！”
女子厉声一喝，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又逼近了几寸。
老郎中跪在地上哀求：“草民不敢说谎啊，还请贵人放过草民，草民就是个看病的，哪得罪的起这么多贵人啊……”
今日也是倒霉，沾了侯府的边，前前后后提心吊胆。
女子从马车里勾出一只手来，朝后面招呼了一下。
一个摆满银两的托盘送到了老郎中跟前。
她慢悠悠道：“有人只是交代你在里面不可乱说，你人都出来了，只需如实相告就是。你说实话，这些银两都是你的，你若说谎，今夜先生可就回不去家了。”
“说！”
持刀之人喝了一声。
老郎中吓坏了，望着那堆如小山的银两，咽了咽口水：“里面的姑娘……有了身孕……”
兰锦慧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寻芳阁的，只是摘下斗篷的一刻，身子在疯狂地发抖，脸上的眼泪不知何时已蜿蜒满面。
她有孕了。
兰锦慧不知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小腹，既想哭，又想笑。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费尽心力所求的，她都能轻而易举得到！齐宴清是这样，孩子也是这样！
“少夫人，您别这样，当心身子啊！”孙姑姑眼眶通红，心疼地把她扶着。
兰锦慧背抵着屋门，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滑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这般不公平？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什么啊……”
“姑娘……”孙姑姑一开口，也跟着哭了。
兰锦慧双眼红得快要滴血，瞳仁里满是密密麻麻的血丝，她幽幽抬起脸，恨得切齿入骨：“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让她的孩子活下来！我要去杀了她……”
“姑娘！您冷静些！”
孙姑姑把她按着，任由她疯狂地哭喊捶打也不肯撒手：“您听奴婢一句，就一句！”
“那方子姑娘也瞧了，是东来日日把兰稚要喝的补身汤药，换成了安胎药，您想想，东来的主意，是谁的主意？那是姑爷的！”
“姑爷已经知道了她有孕一事！”
“您再想想，那日家宴，云阶递给侯夫人的方子，就是安胎的啊！好生生的，除了安兰稚的胎，还能有谁？若不是厨房里的小梁是姑娘的陪嫁，偷了这方子送来，姑娘还被姑爷和侯夫人蒙在鼓里！”
“是啊，都骗我，所有人都在骗我……”
兰锦慧哭哑了嗓子，目光空洞地瘫在地上痴笑：“她有了身孕，夫君一定很高兴吧，侯夫人一定很高兴吧！等着吧，要不了几日，我就会被赶出去，这少夫人的位置，就是她兰稚的了！”
“不至于，姑娘，不至于！”
孙姑姑抱着兰锦慧开解：“您算算，若那次家宴时，侯夫人和姑爷已经知晓了，为何没有提一句纳妾的事？还有，您怕是忘了，这事兰稚好像并不知道……不然大公子岂会叫那郎中撒谎，东来怎会日日偷换她的补汤？”
兰锦慧这才半回了神：“她……不知道？”
“多半是不知道的。”
孙姑姑安抚着兰锦慧坐去榻上：“她有了身孕，大公子既早就知晓，可您见大公子高兴了吗？大公子没有多高兴，就说明这个孩子，他也在犹豫，并非是铁了心的想要，所以，他才瞒着兰稚。”
“既然大公子和侯夫人都在犹豫，事情就尚未定死，最重要的，是那兰稚不知晓！如此一来，您何必大张旗鼓的出手，把骂名都揽在身上，还冒着被姑爷彻底厌弃的风险？”
“你的意思是……”
兰锦慧瞳孔放大，自言自语道：“她不知道自己有孕，就不会注意身子，若是她自己不争气，不加小心，莫名其妙地出了事，等孩子没了，才知道是夫君瞒了她，是杀了那孩子的凶手……”
两人对视间，孙姑姑笑着点头：“夫人聪慧，一点就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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