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酒醉
齐宴清在想，是不是她今日踏出这道门，两个人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她说的没错，两人生来本就是不对等的，他是侯府嫡长子，一辈子养在这高门显赫之内，而她却是个外室私生女，居无定所，市井求存；如若没有此番机遇，他们此生的命运轨迹，永远也不会有相交的那一日。
要是她走了，齐宴清自知这辈子，可能也不会再路过那条小巷，她也永远不会再经过侯府，哪怕在同一片土地上，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望着同样的月升日落，也再不会见面了……
“等等。”
齐宴清没追过去，只像拿定了主意般，沉声坐了下去：“你阿娘这几日病着，你确定要拖着你现在这副身子，回去？如果你真决定了，是去是留，都随你。”
他看似没有阻拦，却给了兰稚一个根本没得选的选择。
齐宴清知道兰稚最在乎什么，更知道自己这样做实乃卑鄙，可比起从不被爱，他好像更怕再也见不到了。
无论在哪，无论做什么，哪怕什么都不说，只要一朝一夕，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吧。
果然，兰稚的脚步在迈出春杏堂的一刻，滞住了。
阿娘是不是真的病了，兰稚不知，但她知道阿娘每到换季的时候，总会咳嗽。
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回去了，阿娘又是生养过的，必然瞒不住……到时候一个忧心情急，再垮了身子，这个家，就是真的完了。
兰稚有些站不稳了，手抓着门框，撑着身子，用力到筋络分明。
“姑娘！你怎么起来了？还站在这吹风！奴婢扶您进去！”
小汐端着药碗赶紧放到里面桌上，再折返回来把兰稚扶到榻上。
齐宴清悬心落地，淡淡撩袍起身：“在这把身子养好再走也不迟，就当是我……是侯府欠你的。”
齐宴清说完，没有再看兰稚，径直离开了春杏堂。
小汐意外：“走？姑娘你……你要走吗？你走了奴婢怎么办啊？”
小汐一想到兰稚走了，自己要么独守在这无人的春杏堂，要么被兰锦慧分配到府上最累的地方去当差，也不知还要再熬几年才能出头，眼泪忍不住直往外冒。
兰稚虚弱地半靠在榻上，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别哭，我已经想过了，若你愿意的话，我……嗯……我在家中还有些银钱，我拿来去求求侯爷，让他给你放了身契，你跟着我走吧。或是嫁人，或是去别家做事，都可以。”
“奴婢不要，奴婢想跟着姑娘。”小汐泪眼婆娑地摇头。
兰稚笑：“傻姑娘，跟着我能有什么出路？离开这侯府，我就什么都不是了，甚至比寻常人还要低上一等，我总不能叫你跟着我继续做丫头吧？说句更残忍的话，万一筝儿回来了，我只怕负担不起家中四张嘴……”
小汐忙称：“奴婢不要姑娘的工钱，奴婢……奴婢愿意和姑娘一样，自行谋求出路，只希望姑娘给奴婢一个睡觉的地方！”
“奴婢自幼被继母卖进兰家，这十年过去，家中早已断了联系，已经无处可去了。”
小汐声音很小，兰稚却听得清楚，无奈心软：“先别哭了小汐，此事我们到时候再商议，不过我答应你，一定想法子带你一起离开侯府。”
“好。”小汐这才笑了。
寻芳阁内。
兰锦慧摆了一大桌子的酒菜，独自宴饮。
“孙姑姑，再给我添一杯！”
孙姑姑少见兰锦慧这样畅快，边倒酒边嘱咐：“少夫人，您少喝几杯吧，饮酒伤身。”
“姑姑，你就容我一回吧。”
兰锦慧面颊绯红，醉眼朦胧地笑着夺过酒盏：“这些年，只有今天最高兴！”
“少夫人就是再高兴，也……”
“嘘！”
兰锦慧不让她说话，自顾自道：“你听说了没，那小贱人闹着要回去呢。”
孙姑姑笑了：“是，姑爷也点了头，听说两人在春杏堂吵了一架，虽不知吵的什么，可姑爷自前日走后，就再也没去探望过一回，只说是让她把身子养好了再走。”
兰锦慧无奈摇头，晃晃悠悠地捏着盏子，在对面那个同样斟满酒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夫君啊，你还是放不下她，对不对？”
兰锦慧嗤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可她腹中之子，是你亲手杀的，你便是再放不下，你们两个……也不可能回的去了，哈哈哈……”
兰锦慧越说越放肆，孙姑姑实不敢叫她再喝了，扶过她给下人使眼色，命几个丫头赶紧把酒收了。
兰锦慧推开孙姑姑，跌跌撞撞地起身，不顾阻拦跑到了齐宴清的书房前敲门。
“夫君……夫君你开开门啊，你都……嗝……你都许久没来找我了。”
兰锦慧堆靠在他的门前，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拍门：“夫君，没了小妹，还有我在啊，我才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嫡妻！夫君……你让我进去，你看看我好不好？”
“夫君……”
兰锦慧酒醉过深，直接不顾正室的体面，躺倒在了齐宴清的门前，无论孙姑姑和东来如何拉她，她都不肯起来，由着路过的下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少夫人怎么在这躺下了？”
叶宛芯带着丫鬟过来时，见兰锦慧横身倒在这撒酒疯，不禁皱了下眉：“真是给大公子丢脸……”
“瞧这架势，咱们也进不去了，要不先回吧？”丫鬟在边上出主意。
叶宛芯没说话，而是走到兰锦慧身边行了个礼：“少夫人，您快起来吧，您是嫡室正妻，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万不可在下人面前丢了脸，失了体面。您与大公子夫妻一体，同气连枝，这样做……也让大公子难堪。”
兰锦慧闻声，扒开挡在身前的孙姑姑，眯眼望她：“你个下贱的妾室，几时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奴婢不敢。”叶宛芯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兰锦慧却不罢休，似找到了什么发泄的口子，咂舌起身：“你怎么跑这来了？谁叫你来的？刚去了个狐媚子，又冒出你这么个小贱蹄子，前番你可没少吃里扒外，帮着兰稚暗中与我较劲，我倒险些把你给忘了！”
“少夫人误会了，奴婢没有与谁作对，只是……”
啪！
兰锦慧当众一耳光抽下去，威逼道：“滚回你房里去，再叫我看见你再夫君门前晃荡，当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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