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廉耻
兰锦慧得意点头：“是。别以为巴结了老侯爷，你就能在这侯府里说上话了，便是侯爷开口又如何？兰家的事，终归是父亲母亲说了算，别说是侯爷，就是王爷，也管不了兰家的私事。”
兰稚看着她一脸自信的样子，缓步上前，深吸口气笑道：“可妹妹愚笨，想不到什么好法子，要我舍掉阿娘，以别人女儿的身份出嫁，这自是不行的。”
看着一点点走近的兰稚，兰锦慧忽而有种强烈的压迫感，逼得她不得不从妆案前站起来，警觉看向她：“你娘身份低贱，让你如兰家做庶女，那是抬举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长姐叫我自己想办法，我想了想……”
说话间，兰稚已经走到了兰锦慧跟前：“我能想到的法子，就是以夙愿未成的借口，拖延婚事，可能要不了多久，二公子就要回军中了，这婚事一拖，长姐就不怕姐夫……”
“你威胁我？”兰锦慧紧紧瞪着她，眼中滚火。
兰稚笑笑：“是不是威胁，长姐心里清楚。你是亲眼瞧见的，不是姐夫不要我，是我不要他。可万一哪日，我反悔了，我又惦念着姐夫的好，觉着嫡长子的妾室，和庶子的正妻，其实也是差不多的，长姐当如何……”
“你给我闭嘴！”
兰锦慧一个巴掌甩下来，却在落到兰稚脸上的瞬间，被她稳稳接住：“长姐有打我的功夫，还是想想如何帮帮我吧，你不是说了，我早一日与二公子完婚，你也可早一日安心。”
兰稚说得也没错，兰锦慧的确想让这祸害快些成亲，只是让那孙氏入府，打了母亲的脸，她怎么想也过不去。
“长姐消消气。”兰稚抓着兰锦慧的手，算是强行把她按在边上坐着。
“长姐细想想，你都已经嫁人了，是要在这侯府待上一辈子的，母亲这样在意你，为了你和姐夫，稍稍让一步，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我只是给我娘要个名分，又不是要我娘占了父亲去，只要母亲抬抬手，给我阿娘个容身之所，长姐便再无后患之忧，什么颜面不颜面的，那都是给外人瞧的，自己的日子过好，才是最紧要的，你说是吧，长姐？”
兰稚轻飘飘的三两句，竟让兰锦慧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驳，她说得没错，其实只要让孙氏入了兰府，后面的事就迎刃而解了，兰家破弃的院子那么多，随便找一个给她住着，在与不在，也没什么区别。
良久后，兰锦慧才冷冷开口：“你和你娘还真是一样恬不知耻，父亲若有意叫你母女回兰家，十几年前就开口了，何故等到今日？不过你既愿意去讨骂，愿意被打脸，我带你去见父亲就是，你若有本事，自己说服他。”
兰稚要等的就是这句话：“父亲那长姐不用担心，只要父亲点头，长姐没有意见，相信母亲向来顾全大局，自会以父亲和长姐为重的。”
兰锦慧不领情地白了兰稚一眼：“你最好记住，凭你的出身，能嫁到侯府，是我和我母亲开了天恩，你这辈子都欠兰家的。”
兰稚泰然自若地笑道：“妹妹记下了。”
兰锦慧也没拖沓，第二日一早就带着她回了兰家。
兰仲和参朝回府，见兰锦慧在，官袍都未换，便笑意盈盈上前：“慧儿怎么回来了？”
“自然是为了五妹妹的事了。”兰锦慧松了松筋骨，起身去扶兰仲和。
兰仲和一看见她身后还站着个兰稚，脸上的笑意瞬间散了，转为一片阴云：“你还有脸回来？”
“父亲先别气啊，五妹妹要见您，是有紧要事求您，只怕你听了，等会儿有的您气呢。”兰锦慧似笑非笑地调侃着兰仲和。
兰仲和疑凝过来：“什么事？”
“事关阿娘，还请父亲屏退左右。”兰稚行礼道。
兰仲和本想一口拒绝，可忽而想到什么，还是散了下人，把兰稚带进了无人的内厅。
兰稚还不等说话，兰仲和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兰稚猝不及防，身子晃了几晃。
“你这个孽障，还敢找我？我还要找你呢！”
兰仲和面色铁青地指着她：“给我跪下！”
兰稚捂着瞬间红肿的脸，抬眼看他时，是骨子里透出的倔强：“女儿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还敢顶嘴？叫你跪下！”
兰仲和又是一巴掌甩过来，这一下比刚刚还重，打的兰稚眼前一黑，跌跪在地。
“我问你，当初你母亲把你送到侯府去，是为了什么？”兰仲和气冲冲地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地审问。
兰稚缓了几缓，才撑住身子。
“你母亲送你过去，是替你长姐生子，可你呢？不知廉耻，勾引自己的姐夫，还搞大了肚子！”
兰仲和越说越气，好像丢脸的是他一般：“该叫你有孕的时候，你个不争气的货，那肚子没有一点动静，事情败露了，你反而有了自己姐夫的孩子，你还要不要脸？真是跟你娘一样……”
原本兰稚的头脑，还在因为那一巴掌嗡嗡作响，前面兰仲和噼里啪啦地骂些什么，她也并未在意，可当她听到最后一句时，脑子里顿时犹如什么东西炸开了，红着眼看向兰仲和：“父亲说什么？”
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瞪着他。
兰仲和却丝毫不畏兰稚的目光，指着她的鼻子重复：“我说你和你那不知廉耻的娘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兰稚错愕之余，忽然干笑了一声，拧眉询问：“父亲，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是长姐生子的工具吗？您到底有没有一日，不，有没有一刻把我当做您的女儿？”
“你也配……”
“我不配，我不配……是，我不配……”兰稚苦笑着摇摇头，将这三个字重复，再重复。
是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她不配，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她都不配，甚至连活着，连做自己的选择，都不配？
眼泪蓄满眼窝，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好像沉积了多年的隐忍和委屈，终于在这一个决了堤。
兰稚愤然抬眸，紧紧盯着兰仲和那张意外的脸：“您怎么不问问自己，配不配做一个父亲？一个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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