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孤身
从二人策马奔出起点的那一刻，卓清然就已经远远把兰稚甩在身后了。
兰稚心惊胆颤地抓紧了缰绳，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除了前方的路，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脑子里一遍遍回荡着齐霄凌教自己时，讲的那几个要点。
虽然马速很快，但这一次兰稚也算是横心做好了准备，真正跑起来的时候，也没那么害怕了。
兰稚调整好身体，试着放松姿态，不用蛮力去控制马，而是用巧劲儿拉缰，就像齐霄凌说的那样，用双腿夹紧马腹，以不同的力道来传达自己想要或快或慢，或直行或转弯的意图。
这些马都是经过训练的，兰稚不再紧张的喊叫，乱抓乱刨，身下的马也没那么狂躁，一人一马的配合，开始渐入佳境。
前面已经完全没了卓清然的影子，兰稚只能自行沿着赛道策马前行，她知道赢不了，所以也不急着跑，只用适中的速度前进，不至于马速太快，脱离了她的掌控。
眼看着就要到另一头的终点了，这场比试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只要再这般相安无事地折返回去，那便成了。
兰稚骑着马快要到那马倌处时，正见卓清然已经是返途了，两人迎面相遇，卓清然特地拉停了马，笑看兰稚：“还说自己不会骑，这不是骑的挺好的，快去马倌那点卯吧，我在前面等你。”
“驾！”
卓清然说完，用力一挥马鞭，她的马立时飞驰而出，可兰稚与她迎面而来，她的马鞭声把兰稚的马也给惊了！
身下的马就好像是小跑憋闷了一路，听到这马鞭声，好似瞬间得了许以释放的命令一般，一瞬间就带着兰稚冲了出去。
兰稚一惊，无论怎样拉缰，还是踢打，这马都不肯听话，上下纵跃，飞驰而行，眨眼之时就冲到了马倌附近。
那马倌听到兰稚的尖叫，发觉不对，慌忙联合几个侍者，才勉强拦停兰稚和她的马。
由于马速过快，它被强制拦下的瞬间，伴着一声扬蹄长嘶，带来的惯力将兰稚整个人甩下了马背，滚落在地上。
虽然脚下是草地，可里面还是藏了些枯枝碎石，兰稚结结实实地甩在地上，滚了几滚，腰身重重磕在那木桩子上，疼得张大了嘴，却痛苦到发不出声音来……
几个马倌赶紧把兰稚从地上扶起来，才见她的手臂被擦破了一大块皮，身上的衣裳也滚坏了，但最严重的，好像还是她的脚，脚踝处的关节，肉眼可见的红肿了起来，鼓成了一个小馒头，想来是脱臼错位了。
“姑娘，你的脚……你在这等着，我们这就去喊人。”
马倌想跑回去报信，却被兰稚一把抓住：“不用，还没比完呢……”
马倌难以置信地看向兰稚，甚至觉得她脑子有些不灵光：“姑娘，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比？”
兰稚紧咬着唇齿，颤抖着点点头：“再给我牵一匹马来。”
“姑娘，娱赛而已，你何必……”
“有劳几位了。”
兰稚脸上惨白，额上不知是疼得还是热的，早已被汗水浸湿，零散的发髻，丝丝缕缕纷乱的发丝，就这么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却丝毫没能阻挡住她眼中的坚定。
无论结果如何，她一定要完成这场比试。
马倌们见说不动兰稚，离贵人们的凉台处又太远，只能应了兰稚的要求，临时找来一匹相对温驯的马给兰稚：“姑娘小心些。”
兰稚跛着脚起身，才发现自己寸步难行，受伤的那只脚连碰到地面上，都是钻心的疼。
她却一声没吭，咬紧了槽牙，踉跄着爬上马背：“驾！”
兰稚离开终点处没多久，忽听前方传来一声惨叫，听那声音好像是卓清然。
围场山上有小丘连绵起伏，兰稚也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到有乌泱泱的人过来，一阵混乱后又没了声响。
直到兰稚经过那片地时，才见地上的木障被撞烂了，旁边的石头和草地上，隐隐有一片血痕。
兰稚心头一紧，难不成是卓清然出事了？
卓清然虽会骑马，马术也甚佳，可她今日喝了不少的酒，刚刚听着那一声惨叫，也像极了她……
想到这，兰稚试着加快了马速往回程跑，等她折返回凉台处时，四下已空无一人，只有几个随侍在收拾刚刚宴席的残局。
看到兰稚顺利回来，也并无人关注，还是兰稚自己忍着身上脚下的剧痛拴了马，一瘸一拐地上前抓过一人问：“这里面的人呢？”
那随侍看了一眼兰稚，瞧她脏兮兮的凌乱模样，有些嫌弃，但又知道能来这围场的人，都不是寻常百姓，不敢得罪，只能敷衍行了个礼：“卓家小姐从马上摔下来，受了伤，郡主等人都忙着去帐中查看卓小姐的伤势了。”
“严重吗？”
随侍打量着兰稚隐喻：“和姑娘相比，不算严重。”
“那……那齐霄凌呢？就是齐二公子，他也去了？”
兰稚问出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抖，她既害怕答案与她所想一致，又抱着些许侥幸，期待着不是她想的那样。
随侍想了下，指着凉台外不远处的帐房内：“没记错的话，卓小姐就是齐二公子救回来的，这会儿正与随行的医官一路，在帐中呢，姑娘可以去那寻。”
兰稚怔愣在原处，眼中无神，没了表情，也没了言语。
“姑娘还有事吗？”
兰稚木讷摇摇头：“没了，你去忙吧。”
随侍刚要走，兰稚又问他要了半坛子内里喝剩下的酒，拖着自己受伤的腿，还有戗破了一大块皮，正不断流血的手臂，坐去无人的角落里，以酒止血，擦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那剥皮挑肉的痛感，刺激的她直哆嗦，可她没觉得多疼，反而是心里堵的厉害。
兰稚看着那被酒水激辣到皮肉翻卷，滋滋作响的伤处，酒水混着血水不断的往下淌，忽而笑了，可笑着笑着，又委屈地哭了。
原来无论她愿与不愿，做与不做，都没人在乎，她就像个笑话，存在时博人一笑，哪一日没有了，也掀不起任何波澜，所有人都知道卓家姑娘受了伤，有谁真的在乎比试的输赢，又有谁知道此时此刻，她也是满目疮痍，浑身伤痕……
“回来了怎么不过去？又躲在这自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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