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缓和
就在刚刚，兰稚看到的不仅仅是老侯爷那超群的箭术，更依稀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银鞍飒踏，玄甲怒马，号角声里纵横驰骋，长弓霹雳可射云中飞燕。
若说从前对老侯爷，不过是因为在外的威名，加上他对自己的体谅与关切，兰稚才打心里将他当做一位值得敬爱的长辈，今日亲见老侯爷的威凛英姿，更让兰稚从心里佩服这位威远侯。
“兰丫头？”
老侯爷看兰稚又在出神，坐回去招呼了一句，得意询问：“老夫刚刚这一箭如何？”
兰稚回神来，走到老侯爷身边，故意不悦：“还当侯爷知道小女箭术差，会让着点我们小辈呢，您可到好，这三箭齐中，谁还敢同您比试了！”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
老侯爷被兰稚逗笑了，当仁不让道：“既是比试，自然不会让你，真把这箭对准敌人的时，谁还管你年纪大小？莫说是你俩，就是和陛下比试，老夫也不让他！”
“唉，这下好了，看了侯爷的箭术，我这点末流不入眼的功夫，只怕再练上十年二十年，也追不上侯爷，干脆收了青鸾，不必练了！”兰稚夸张地唉声叹气。
老侯爷好性子地笑着，看向齐宴清：“瞧瞧，瞧瞧这丫头，嘴皮子越发能玩笑了。”
齐宴清皮笑肉不笑，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叹了口气：“她只有和父亲才这般肆无忌惮，和我可没这么多话。”
老侯爷咳了咳，转移话题：“兰丫头，要不要再来一把？这回我破天荒让让你！”
“不来了不来了，赢了侯爷是您让的，更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不懂得尊敬您，输了侯爷我可是连拉弓的信心都没了！您这样的箭术，实难找出几个与您匹敌的，兰稚可不愿做自取其辱的事！”
兰稚连连摆手拒绝。
“啧，这丫头，怎么遇到点挫折就退缩了？我已经老了，这一把子年纪，骑个马都能摔断了腿，这点本事也挨不了几年了，你们还年轻，又有天赋，只要肯练，哪愁比不过我一个老头子？”
老侯爷虽是安慰鼓励兰稚的玩笑话，可在兰稚这样心思敏感的人听来，还是免不了徒增伤感。
“侯爷……”
兰稚垮了脸，眼中有不舍：“您一点也不老，您长命百岁！”
老侯爷看她拧巴着小脸儿，估摸着再说就要哭鼻子了，索性放声一笑：“好好好，百岁，百岁！”
齐宴清在边上虽没开口，可目光却不自主地，落在老侯爷那已经花白了大半的头发上，心中滋味莫名。
“傻站着做什么，兰丫头不来，你我父子来。”
老侯爷重重拍了下齐宴清，丝毫没觉得累，一边接弓还一边咂舌：“你这箭术也是我教的，怎么总是不长进？今日竟还不如兰丫头那一箭，真是给我丢人！”
“那……那是因为有风，我……”齐宴清没面子，急急想要解释。
老侯爷不耐烦地摆手：“停停停，你打小就爱偷懒，练不好箭就爱找借口，现在都成了家，怎么还是这样？”
“有一会明明是偷懒跑出去玩，还为了骗我，把弓藏起来，说被贼偷走了！我骂了你一顿，叫你把弓找出来，你一个着急，掉进了泥潭了，还是你老子我把你捞出来的，浑身是泥巴，我恨不得直接把你给丢了！”
老侯爷看着靶子，神思却在游离，沉浸地回忆着齐宴清幼年的事。
“唉，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多打你几次，让你找借口！”
“我……”
齐宴清下意识想还嘴，可这好像还是老侯爷第一次，同他说起自己小时候，更让他有点意外的，自己记忆中都已经模糊不清的旧事，老侯爷竟记得这般清楚。
不知为何，齐宴清的鼻腔当中，涌出一股酸意。
“你什么你？这会儿没风了，我看你还有啥借口！”
老侯爷把弓塞给齐宴清，将他拉了过去。
兰稚看着秋日阳光下的父子二人，心里也跟着泛暖，终于不再是只要见面，就僵持争执，不欢而散了。
思来想去，好像这父子俩每次见面，都是在那屋子里争辩，有事才见，无事不会碰面，见了面也都是因为各种这样，不得不争个上下的事情。
偏父子俩都是骨子里的倔强，双方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一来二去地，互相的嫌隙也越来越深。
而今日，没有争辩，没有琐事，只有单纯的相处，也是能唯一将父子俩联系起来的事，谁这倒是让她突然有了个主意，或许她知道该如何缓和他们父子之间，僵滞了多年的关系。
“侯爷。”
杨管事从外面进来，先是看了兰稚一眼，才走到老侯爷身边去。
见今日这父子俩竟如此和谐，杨管事也有点不敢信，虽不想打破他们难得的平心静气相处，可外面催的急，也不得不通报。
“何事？”
老侯爷掏出一根箭，正要往弦上搭。
杨管事压了压声：“咳咳，长宁郡主来了，这会儿在夫人的水榭堂，夫人差老奴来知会一声，请大公子过去。”
“知道了。”
老侯爷平静地点点头，照常不误射出最后一箭。
“对了，夫人还说，晚上郡主要一起吃个饭，侯爷您看……”
老侯爷把弓抛给齐宴清，舒展了一下腰身：“你又输了啊！记得把输给我的紫砂壶送我房里！”
齐宴清稳稳接住弓，笑了笑：“是。”
“侯爷……”
杨管事见自己的话就这么被忽略了，不得不硬着头皮，想要再问一遍。
老侯爷打了个哈欠，扭动着肩膀：“让他们年轻人去吧，站了一日了，我回去休息休息，晚饭就不去了。”
“诶。”
杨管事应完，又回头看向齐宴清：“公子，那您……”
齐宴清想都不想：“我有事。”
“……”
杨管事更尴尬了，面露难色：“咳咳，公子，郡主好像知道您今日休沐，这才特地过来，夫人刚刚还说您在武场陪侯爷，这会儿有事……”
“突然有事，怎么了？”
“没……没怎么……”
杨管事知道齐宴清的性子，是个劝不动的，无奈，只能看向兰稚：“那兰娘子请吧，郡主说想找兰娘子过去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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