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赏菊
侯夫人对兰稚的反应还算满意，脸上态度一转，后知后觉般露出固有的和善笑意：“好生坐着怎么还生出这些话来？既然进了门，都是一家子，不用动辄这般拘谨，你坐下。”
云阶顺着侯夫人的眼色，在边上帮忙打着圆场：“兰娘子切莫多心，都怪那起子多嘴的，素日里就爱嚼舌头。”
“这侯府里的规矩，是越来越松了，闲话都说到我面前来了。”
侯夫人扶了下簪，语气里有淡淡的不悦：“该让她们涨涨规矩。”
兰稚坐回位置上，心中暗嗤，这侯夫人惯是个爱做足了戏，让人挑不出毛病的。
侯夫人说完，云阶应声下了马车，走到那两个丫鬟面前，抬手便是两个耳光：“再敢胡说八道，当心你们的舌头，滚回去各领十巴掌！”
兰稚透过半遮未遮的车窗，看那两个丫鬟先是一怔，而后却不敢多言一句，委屈地噙着泪花，捂着通红的脸认错：“奴婢知错了。”
兰稚也是头一次见云阶这姑娘教训人，从前只觉得她性子好，有眼力，能体谅人，今日见她训斥下人的劲头，那冷声几句，比侯府里那些姑姑婆子都还让人畏惧，不愧是由侯夫人亲手教出来的。
只是可怜了那两个被刻意安排来，给兰稚敲警钟的丫头，做错了事要挨打，做对了还要挨打，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就是当下人的命。
侯府内。
孙姑姑一大早听说侯夫人带着兰稚出了门，还是去王府参加赏菊宴，要不是亲眼看着车夫在门口套马车，她哪里会相信还有如此离谱的事？
“翻了天了，这都是什么规矩！”
孙姑姑的样子比兰锦慧还要气，在她面前直跺脚：“咱们侯府好歹也是勋爵人家，就连那寻常百姓家中，妾室连正席都上不了，岂能这般抛头露面？可……可侯夫人居然把她给带去了王府，而不是带嫡长媳！这是什么规矩啊！亏得平日里侯夫人还满口公正，兰稚算什么东西，她也去得王府？”
兰锦慧静静听着孙姑姑骂完，拖沓地扫了下眼皮，继续对着铜镜描眉：“你真当是我那婆母想带她出去露脸？周氏一向最要脸面，带一个身为低微的妾室出门，她应该比谁都不情愿。”
“那……”孙姑姑疑惑。
“这折辱人的法子，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嫣出的。她瞧不上兰稚不是一日两日了，现今兰稚又入了侯府，做了宴清的妾室，李嫣那个脾气，你觉得会这么轻易忍了？”
兰锦慧毫不在意地继续勾勒眉尾：“王府那种地方，是非之地，挤着往里去的，到最后指不定要拖着往出走，李嫣不会叫我去，我也不稀罕。”
“那您这是……”
孙姑姑看兰锦慧又开始对着镜子精心装扮起来，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兰锦慧心情不错，嘴角弯着笑意：“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少夫人，咱们还是……”
“姑姑，帮我把那件丁香色的裙子拿来。”兰锦慧当做没听见一般，兴致勃勃地指使着孙姑姑去拿衣服。
孙姑姑从小把兰锦慧看到大，她什么性子自己一清二楚，便是想拦也拦不住，只能暗叹了口气，转身去给她找衣裳。
马车一路行到王府，路上侯夫人同云阶时不时说两句话，兰稚插不上嘴，只安静坐了一路。
王府门前，各户马车轿辇已经列满了门庭，阶上朱门大开，女眷们纷纷由王府内侍引着入内。
兰稚跟着侯夫人下了马车，迎上来的，是一个圆脸丫头：“这位是威远侯夫人吧，郡主让奴婢在这等着夫人您呢。”
丫鬟也是眼尖，光瞧着车马和衣装就把威远侯府的人给认出来了。
进了王府，兰稚谨慎跟在侯夫人身后，不敢四处张望，也不敢过多言语，只听着耳边往来宾客进进出出，尤为热闹。
越王妃把正宴设在庭院内，来此的宾客都可以先去席面上，或赏花，或在王府游玩，亲近些的，都会被丫鬟们引着去堂中，同越王妃说话，吃茶。
穿过回廊正席，庭中设了几十张桌案，兰稚趁着转弯的功夫，粗粗瞄了一眼，上头摆着簇盘糖缠，高顶粘果，糖栖蜜桔，酒水，饮子，糕点，海烩，冰味，林林总总俱是珍品。
“娘子别瞧了！”
云阶偷着回头看了看兰稚，见她盯着人家的席面连眼睛都不转，赶紧提醒了一句。
兰稚这才忙敛回神色，埋着脸儿跟上几人的步子。
侯夫人跟着王府引路丫鬟进了中堂，兰稚和云阶留在外面，不多时，那丫鬟重新出来，对着兰稚行了个礼：“兰姑娘，我们郡主有请。”
该来的还是来了，兰稚看了云阶一眼，云阶没说话，只是递上一个“多加小心”的眼神。
李嫣和一群女眷在园子里赏菊，兰稚一到，她也没表现的多异常，只是寻常般招手：“兰稚妹妹来了，过来坐。”
“这位是？”
李嫣身边正凑在一起说笑的女子们，见到兰稚这张生面孔，一个二个都好奇了起来。
“这是威远侯府新纳的妾室兰稚。”李嫣淡淡地介绍道，尾音却往上挑了几分。
与上次去侯府赴宴的那群人不同，能在这王府之内进出的，多少都是有些涵养在的，哪怕谁都知晓妾室不易露脸，但谁也没在脸上表现出特别大的异色，反之，都是挑不出毛病的笑脸。
兰稚微微颔首，向在场的女眷们行了一个礼，她心里清楚，这些看似友好的目光背后，隐藏着多少审视和评判。
“兰妹妹，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讨论着今年的菊花品种，你可有什么见解？”
李嫣身旁的一位女子带着几分别有用心的笑意问。
兰稚幼时跟着阿娘，帮富贵人家修建过两年的花草，这菊花阿娘也喜欢，她多少设得些。
高门养菊，那些人隐晦地嘲笑着兰稚出身低微，不懂菊花，不想她却从容：“菊花之美，在于其淡雅与坚韧，不同品种各有千秋，若论今年的菊花，我倒是觉得‘金丝玉叶’最为出彩，它的花瓣如金丝般细腻，又似玉叶般温润。兰稚一点拙见，谈不上见解，让大家见笑了。”
在场的女眷们听后，有的点头表示赞同，有的则露出惊讶的神情。
李嫣则是阴阳怪调地笑了起来：“兰妹妹与我所爱，正是一样的，这可真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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