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初雪
“书信？”
侯夫人目光狐疑，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这个节骨眼上，能有什么紧要的书信送去军中？”
“许是……报平安的家书呢？”云阶分析。
侯夫人却笃定否认：“侯爷甚少将府上的事传书给老二，更何况家书向来报喜不报忧，侯爷怎会千里加急，单单送一封家书，还不准外泄？”
云阶没说话，她也被迷惑住了。
侯府大门封了三日，府上已是人心惶惶，流言不断，唯有兰稚与老侯爷商议着，不要乱了阵脚，定要日日熏药，半点马虎不得。
这两日也不知怎么，天灰蒙蒙的，阴沉的厉害，可空气却是干凛凛的冷，没有潮湿落雨之相。
“他走时，穿得还是那件单薄的官服，这两天忽然冷了许多，也不知他在宫里如何了。”兰稚换了一身保暖的绒边短袄，站在炭盆前，边烤着手边念叨。
“娘子还说不在意公子的事，我瞧着娘子比谁都记挂公子。”
木香用手肘悄悄撞了一下小汐，与她眼神交汇，小声笑。
小汐嘘声：“小点声，娘子听了又要狡辩了。”
炭盆里的炭火，烧得发红，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火星子在里面时不时地噼里啪啦作响，像是年节的炮仗。
兰稚把手心烤的隐隐发烫，人却在走神儿。
就快要过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个安生年……
想到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和阿娘挤在屋子里，烘着那些廉价的灰炭取暖，好容易换来的银骨炭，都要等着除夕那晚，才能拿出来用，即便如此，她还是开心的很。
如今在这侯府大院内，闭门锁府，吃的饱，穿的暖，连炭火都是最好的，可她的心，却似蒙了尘，焦惶不定，看着眼前的炭盆，红得发亮，还是觉不出半点暖意。
“阿姐，阿姐！”
稚嫩的唤声，把兰稚从游离的思绪当中拉回，循声看去，只见一颗扎着两颗小丸子的可爱脑袋，扒在门边，探进了小半张脸，是兰筝。
兰稚没记错的话，兰筝跟着她回侯府后，极少这般主动唤她，一时惊喜，等不及起身就连连应道：“诶，阿姐在，怎么了？”
小兰筝迈进屋门，上前拉住兰稚的手，昂着小脸指向屋外：“雪，你瞧，下雪了。”
“雪？”
兰稚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外面不知几时，竟落起了雪。
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哎呀，下雪了！”
听到兰筝说，屋子里的两个丫头也从窗子里看见了，欢天喜地跑到外面，迎接初雪，兰稚则被兰筝拉着手，带到了外面。
“阿姐你看，是雪。”
兰稚用手接过一片雪，捧到兰稚面前。
兰稚蹲在地上，托着她的手背瞧，雪花落在她掌心的一刻，就化成小水珠了，哪里还看得见。
兰稚只能抬头，看着兰筝红彤彤的小鼻尖：“冷不冷？”
“不冷！”
兰筝很开心，跑着跳着和盼蕊她们玩儿去了。
兰稚蹲在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欣然看着院子里一派欢声之相，仿佛短暂地隔离了外界的喧嚣，连雪落的速度，都跟着变慢了。
冬日里的初雪一来，就接连未停，自侯府闭门，也不大能听到外面的消息，府上众人从前两日的惶惶不安，到今日，也都适应了，渐渐稳定下来。
齐宴清那次送来消息之后，再无音信，算起来，已是第七日了。
而这消息，也就只有兰稚小汐，侯爷和侯夫人知晓，余下的人尚且不知内宫情形，安稳了几日后，接连闭府，还是让下人们有些按捺不住了。
也不知从谁的口中传出的，说大公子迟迟不归，侯府破天荒地闭了府，定是将有大祸临头，等宫中的明旨一下，轻则大公子性命不保，重则整个侯府都跟着遭殃，这样在侯府内坐吃山空，总不是个法子，当各自寻找出路才是。
“荒谬！”
侯夫人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气得脸白，使劲儿一震茶碗，把盖子都震落，滚在地上碎了。
兰稚少见侯夫人动气，还是当着满屋下人和她们这些小辈面上。
兰锦慧没什么反应，雪容有些紧张，叶宛芯则看了云阶一眼，先说道：“夫人别为这些碎嘴子的生气，她们也不知道实情，难免会有危机感，毕竟咱们侯门闭府……还是少有的事，这些下人们日里闲了，少不得乱嚼舌头。”
说是嚼舌根的事，可侯夫人素来最讨厌的，便是下人管不住嘴，妄自议论主子的事，此等言论这两日在府上，私下传的多，都传到隔壁院子去了，惹得周夫人还要日日过来问情况，侯夫人自是气恼。
但这侯府门一关，府内上上下下加起来，足有百十号人，要想逐一查起，也不是件容易事，更没法查明白，这话究竟是从谁说起来的，如此，侯夫人更加烦躁了。
近日府上大大小小的供给，都是侯夫人在管，还要算计着用度，加之惦记着齐宴清的事，一向劳累的身子，忽然更加分身乏术。
若说从前还能在面子上撑一撑，靠着一些汤汤水水的药来吊身子，这下好像彻底垮了，整个人坐在那，都没了往日的精气神儿。
“我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群奴才是打量着我看不住了，也管不动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生出这种话来，哼……”
侯夫人按了按心口，眼风凛厉，将屋内之人挨个扫了一遍，当即下令：“既然不知这话是从谁说起的，那从谁听起的，总能知道吧？云阶，你去把听过这些话的下人都带来，打烂她们的嘴，这样就算是听到了，也没嘴巴往外传。”
“是。”
对于侯夫人的吩咐，云阶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侯夫人这令一下，已经有丫头害怕，跪在地上开始求饶了。
侯夫人白了她们一眼，轻飘飘一摆手，就被护院们拽了下去，屋内顿时清净多了，气氛也紧张多了。
“从前没觉得，现在门一关，府上这些个人号要管起来，也是累得慌，我年岁大了，身子又越发不好，看来是时候找个人，帮我管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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