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夫人
洛青黛的确想见一见张子衡，毕竟收了他这么久的消息，于情于理都得感谢一下。
并不能因为从前她救了他，便将他的帮助当做理所当然。
惜春楼的二楼，一个青衫男子已经等在那里。
此时窗外阳光明朗，一点淡淡金色的阳光从沿街的窗户照下来，映照在男人的半边脸上，仿佛白玉无瑕。
他身着青衫，看着十分平静，清隽之中又透着几分机敏，周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一看便是个诗书满腹的读书人。
这个人对于洛青黛来说是个意外，因为上辈子她的印象中没有这么一个人，救他是个意外，他成了自己的朝堂眼线也是一个意外。
女子走了进来，张子衡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带着白色帷帽的华贵女子。
她此次出行并未珠玉满头，只是简单的插着几个玉簪，衣服只是普通的绸缎锦衣，很是低调。可是即便是简单的装扮，她站在那里，就仿佛自带光华，照亮了整个屋子，也照亮了他的眼。
“夫人。”他立即站了起来，带着几分拘谨。毕竟两人正式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洛青黛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浅浅的笑容走到了他对面的位置。
茯苓和墨竹都在外头守着，以防别人突然靠近。两人相见是秘密的，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次洛青黛出来，连建安侯府的马车都没坐，坐的是外头的轿子。
微风轻轻吹拂她脸前的白纱，艳若芙蓉的脸若隐若现，既增添了几分神秘，又增加了几分妩媚，令人遐想。
洛青黛摘下了帽子搁在手边，张子衡不是没有见过她，倒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张子衡看的一呆，仿佛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洗礼了一般，即便是此刻看那盛开的牡丹之王，恐怕也黯然无味了。
随即他垂下了眼帘，不敢面对她灼灼的容光。
“不知道夫人找我来，所为何事？”他谦恭的问。
“无他事，”洛青黛淡淡一笑，“你我如今也不算生人，我收你许多消息，心里非常感激，想冒昧的称呼你 一声朋友如何？”
张子衡受宠若惊，笑道：“夫人哪里话？夫人对子衡有再生之恩，替夫人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该的。”
洛青黛有些感动，如今这世道，能够这样感恩图报，懂得滴水之恩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已经身在朝堂高位，得到了自己应得的，完全可以不理会她的要求的，也无需如此谦恭。
“有些事情，我总不能让公子白做。”洛青黛知道他家底不厚，即便做了翰林未必有多少资产。
“这是一些心意，还请你笑纳。”她将一个盒子推到了他的跟前。
张子衡吃了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洛青黛居然会给他钱。
他打开看了一眼，只见里头是厚厚一叠银票。
“这使不得！”他急忙将盒子推回到了她的面前，“我做事是心甘情愿的，无需夫人花钱。”
洛青黛笑笑，又将盒子推到了他的跟前，“公子这话就不对了。这世间，一切都是有价码的。我虽然帮了你，可是你帮我一次两次就已经足够还了那情分了。若是再三再四的帮忙，我却依旧没有表示，那我未免也太不知好歹。我既想跟公子长期联络，付给报酬是理所应当的。”
长期联络？
张子衡心中一动，抬眼看了她一眼，她的眼底是期待，并未有任何鄙夷之情。
倘若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的跟他长期联络，那他也只能收了。
“好。我收下，免得夫人于心不安。”他将盒子收下了，“但我只想说，夫人跟我真的无需这般客气，你想做什么，我必定会帮你。”
洛青黛一怔，“不管我想做什么？你不问缘由？”
张子衡平静而温柔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洛青黛突然有点不敢看他那双深黑的眼睛，总觉得这双眼睛底下饱含着一些其他的东西。
她转了脸，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桩交易。他帮她传递消息，她给他银子，彼此互不相欠，十分公平。
“那就多谢张公子了。”
“你既然当我是朋友，不如跟我其他朋友一样，叫我一声子衡？”
洛青黛顿了一下，微微一笑：“好，子衡，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张子衡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
此次见面不宜时间过长，更没办法吃饭。
洛青黛点了一桌子菜，却道：“我出来的时间有限，恐怕不能陪你吃饭，这顿饭我已经叫丫鬟结账了，就当是我请你，如何？”
张子衡明白她的难处，可是心里禁不住泛起了一丝苦涩。这算是朋友呢？还是什么呢？
急急忙忙的，生怕叫人知道。
他是她藏在阴影中的那个人。
“夫人客气。”他站起来温和笑道，对她拱手作揖道：“子衡恭送夫人。夫人想护佑洛家的心情，子衡理解，也支持，还请夫人放心。”
洛青黛心里又是一跳，他好聪明。自己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目的是什么，只是让他给她一些零散的消息，可他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目的。
不愧是能考入翰林院的人，当真是心有七窍啊！不知道跟这样的聪明人合作，到底是祸还是福呢？
“那我走了。”她转身离去。
张子衡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下的轿子里。
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他哪里有心情吃呢？
难得见一面，为何却如此匆匆？
他自嘲的一笑，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是银票，他知道她家底丰厚嫁妆不菲，这钱应该是从她的嫁妆里拿出来的吧。
他随意翻着这盒子，却发现里面落了一根头发。
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的将那根头发拿了起来，细软而光滑，必定是她放银票时不小心落下去的。
他眼底浮起一丝欢喜，拿出了贴身的锦囊，将头发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又贴身藏着了。
同这盒银票相比，这根头发似乎更加能让他欢喜。
他起身出去，小二却进来，看着满桌子菜道：“公子，这菜不合您口味吗？这动也没动呀！”
张子衡淡淡道：“菜是好菜，但我今日没胃口，都散给乞儿吧，也算做一场善事。”
他有些落寞的回到了家中，这是一座新宅，自打他入了翰林之后，重新赁了新宅，将父母都接入了宅中。
京城地贵宅贵，一般即便新入仕的京官，没有若干年的积累也买不上一套属于自己的私宅的。
他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看着这盒银票，这银票，就足够他在京城这样昂贵的地界买一间宅子了吧？楚国公家的嫡女果然是大手笔啊！
想到她，他心中闷闷的，叫小厮端了酒过来，一口接着一口，不一会儿，便喝的满脸通红。
丫鬟过来扶他，他抬头看了一眼，一把推开。
小厮道：“快去叫玉儿来！”
丫鬟急忙去了，不一会儿来了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瓜子脸，有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
小厮这才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夫人，这才发现，玉儿的眉眼竟然有三分像那位夫人。
怪不得……
每次公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叫她来研墨倒茶。
“公子，你醉了，上床歇息吧！”丫鬟过来扶他。
他正要一把推开，一抬眼，便看到了一双眼睛。
“夫人……”
玉儿愣住，道：“什么夫人？公子休息吧，都说醉话了！”
男人长叹一口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喃喃的念着，“夫人……”
小厮摇摇头，他今天可算是明白了，公子做梦时念叨的夫人究竟是哪位了！
可惜，人家都已经是别人的夫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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