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云台寺往事（下）
见桑窈面上露出了然，主持才接着说道：“怨憎鬼，是诅咒，看来给施主这张佛像的人，别有深意。”
有些话点到为止，主持不必继续说下去，桑窈自然能明白。
“多谢主持，我明白了。”
桑窈对着主持合掌行礼，主持笑着回以一礼。
“若要祈福，便去拜一拜观音像吧。”
两人起身时，主持看着桑窈说了这句。
走出偏殿，外头的时间已经接近午时。
今日天气晴朗，湛蓝的天边还漂浮着柔软的白云。
萧景珩站在古树下，听到殿门响动，他才转过身来。
也是那般恰好，风起，吹动古树上悬挂的祈福牌碰撞在一起发出响动。
他脸上带上笑意，朝着桑窈看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吗？”
桑窈走过去，萧景珩伸手拉住她：“事情处理完了，正好来接你回去。”
听着萧景珩的话，桑窈笑了下。
云台寺在郊外，他这一个正好，倒是多跑了一个时辰。
“那正好，我们一起去祈福吧。”
桑窈看着萧景珩说出这句。
萧景珩点头应允，他没问佛像的事情，知道桑窈聪明，是想自己处理这件事。
若真是金玉双下的手，那便是她和金玉双之间的博弈。
桑窈挽住萧景珩的胳膊，两人走在前面，采薇和覃浩便跟在他们身后。
再来云台寺，许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倒让两人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我还记得，当时我向殿下求救，殿下还说，我们露水情缘，凭什么帮我。”
桑窈微微挑眉，带着揶揄的话说出来。
萧景珩轻佻眉目，停下脚步，伸手捏住了桑窈的脸。
“那我还得谢谢沈景和，若不是他给你下的药，我又怎么会遇见你？”
这种感觉，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人，无论如何，总是要相见的。
桑窈当初被沈景和蒙骗，一心一意以为沈景和是个好人。
选错了路，走错了路，换来前世凄惨的结局。
眼睁睁看着沈景和娶昌宁，平步青云，封王拜相。
重来一次，桑窈对萧景珩，也是利用为上，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即便是虚情假意，那也是真心付出。
人一旦沾染上了情爱二字，那便是泥沼，只会越陷越深。
能有今日，桑窈觉得，是得谢谢沈景和。
“沈景和如今的模样，怕是你见了会犯恶心，今后就别去暗牢了。”
萧景珩转身，捏的动作改为揉，给她揉着脸，说出这句。
沈景和如今在世人眼中，早就是个死人了。
不过萧景珩答应桑窈会留着他的命，所以如今沈景和被关在了暗牢中，日日夜夜受着折磨。
为他曾经做过的事，残害过的百姓，付出应有的代价。
“听你的。”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观尘呢？他说过会陪我，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了。”
桑窈的话刚落下，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是昌宁的声音，她侧身看去。
一身素雅的昌宁怀中抱着个枕头，披头散发的看起来十分狼狈。
小沙弥的手中拿着根绳子，显然这是昌宁刚刚挣脱掉的。
她在前面跑，小沙弥便跟在身后追着。
直到昌宁走到两个人面前，她才停下脚步，她盯着桑窈看了好一会儿，而后猛地反应过来。
“你，你是桑窈！平安锁呢？平安锁呢！你把平安锁丢到了哪里？！”
昌宁伸手要抓住桑窈的手，却被萧景珩抬脚踹飞。
跌坐在地上的昌宁看着这一幕，有些愣神。
小沙弥也趁此机会，用绳子套住了昌宁。
“惊扰施主，还请见谅。”
说着，他便带着昌宁离开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桑窈看着被小沙弥带走的昌宁，还有愣神。
她听萧景珩说过，昌宁疯了的事情，只是不知镇南王府倒台后，她会出现在云台寺。
“是主持收留的她。”
萧景珩护着桑窈，出口解释了一句。
“主持？”
“观尘是主持的徒弟，当初昌宁在云台寺清修，同观尘有了关系，主持心中不忍，只是将观尘赶出了云台寺，是观尘自己，想不开的。”
他带着桑窈坐到一旁，看着她道出那些前尘往事。
观尘的性子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出尘，出世，唯一动的心，便是昌宁。
那是之前主持就算出来的劫难，红尘劫难，渡不过去，便是死劫。
所以在被主持赶出云台寺后，昌宁让他跟着她回去郡主府，观尘却选择在云台寺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这件事，不仅对昌宁打击很大，对世事都能看透的主持打击也很大。
观尘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可偏偏没能渡过这道红尘劫。
“他死前，只求过主持一件事，那便是，将来昌宁若是落难，还请主持，能够收留她。”
所以这也是主持收留昌宁的原因，因为是观尘临终所托，这份托付的分量，可想而知有多重。
“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原本是不能留下性命的，也是主持所求。”
萧景珩摸了摸桑窈的头，缓缓落下这句。
云台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皇家寺庙，主持用他这么多年的脸面，求了皇帝收回成命。
他说，往后，他会让昌宁日日跪拜在佛像面前，为她曾经做过的错事赎罪。
不然皇帝也不会留下她的。
桑窈垂眸，就如她对沈景和一样，死很容易，可是生不如死的活着，才是折磨。
“岁檀，能不能带我去见见母后？”
她握住萧景珩的手说了句，听到她的话，萧景珩点头：“当然。”
就算她不说，萧景珩也打算带她去见的。
两人起身，拜过观音后，去了供奉着沈皇后牌位的地方。
里头点着灯烛，听说是永不会熄灭，像是为往生之人指引前路一样。
沈皇后的牌位放在那儿，上头的字迹有几分模糊，但却很干净。
看得出来，是有人时常来擦拭。
萧景珩握着桑窈的手，让她坐在一旁。
“没事的，母后不会怪你。”
他揉了下桑窈的头，她有孕在身，跪拜起来太麻烦，母后是不会怪桑窈没有跪她的。
“我幼年时，每次犯错，被父皇惩罚时，都是母后来劝说。”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可以长长久久下去，可后来，父皇成了陛下，成了天子，母后成了埋在地底下的一堆白骨，我也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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