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一早知道你目的不纯，可那又如何？
只穿着白色深衣的小孩儿努力抿着嘴，眼眶红了一圈，眼底的泪水滚了一圈又一圈，到底是没落下来。
“…谢谢…”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但还是努力口齿清晰的道谢。
“…”真是的，这不是让人完全没办法不管他吗…
“要和我走吗？”龚玉生挨着他坐在他旁边。
小孩儿眼睫抖了抖，一颗酝酿了许久的圆滚滚的泪珠啪嗒一下，掉在他紧紧握住的青铜铃上。
他不敢，他怕连累了张拂生。
是的，刚才对方第一次出声的时候他就记起来了，这是之前在后山带他去秘密基地玩儿的张拂生。
可惜后来他去了好几次，都没再遇见过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孩儿小声问他。
龚玉生叹了一口气，开始忽悠，
“我兄长在老...张瑞景大人手下当差，我方才看你被带到这里，今天刚好我兄长当值，就来看看你。”
好险，差点把老登说出口了。
张胜远，继医术高明之后又荣获巡逻一职。
结果抬眼一看，旁边的小孩儿又面无表情狠狠的憋眼泪了。
不是！他说了什么又把人惹哭了啊！
“我是罪人…会连累你的…”明明哥哥只是个巡逻的，张拂生还费尽心思想把自己捞出去。
小孩儿攥紧了手，他在张家已经废了，怎么能再让旁人受牵连呢？
“你真是这样想的？”龚玉生静静的看着他，好似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
“你快走吧…”他弱弱的接了一句。
“还记得之前我说过，你身上有别的味道吗？还有你我二人有因果这件事？”
犟种小朋友点点头又摇摇头，执拗的看着龚玉生，眼里写满了‘你快走’三个字。
啧！
龚玉生破防了，他从来这个世界以后头一次这样吃瘪。
“笨！”
他咬牙切齿的揉了揉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站起身来，
“先照顾好自己，很快我们会再见面的。”
然后扬长而去。
走了…
小孩儿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青铜铃铛，心里茫然更甚，他是不是让张拂生失望了？
上次他说很快会再见面，就一个多月没见到他。
像他这样的人…也许生来就是让人失望的。
“笨蛋，我说照顾好自己啊！”一个脑袋又从门后探出，是刚刚走掉的张拂生。
“我没有生你的气，今天就能再见面，相信我。”
拿着铃铛的孩子下意识的站起来靠近了两步，又停在那里。
“…好。”
那人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又缩了回去，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轻，直到消失。
“今天，就会再见面？”
那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我这个罪人和你站在一起呢？
他想不出来，也不敢想。
人生的全部都被困在名为“圣婴”的神坛上，一朝被亲近的人扯下来，还是跌落在这样一个泥沼里，他实在是无法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和状态。
没有人教过他难过了应该要怎么办，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难过’。
小孩儿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心口很痛，眼睛很酸，还痒痒的，控制不住泪腺。
不理解。
“张瑞景，”出了门的龚玉生直奔老登所在地，“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张瑞景不敢说话，他哪里知道手下的人那么没轻没重啊！
“在他的事情上你不用试探我，把他安排到训练场去，今天，现在。”
龚玉生没空和老东西扯皮，这家伙心眼子又多又杂，什么都想掺一脚。
知道自己把圣婴给得罪了的张瑞景屁都不敢放一个，就直接去安排了。
于是等到龚玉生回到训练场的房间时，他看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的张海客。
“？你这是做什么？”
背对着他的张海客抽了抽鼻子，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低着头闷闷的说，
“大长老叫我给新的成员腾位置。”
什么玩意儿？！
龚玉生抬脚就往外走，“我叫他给你换回来。”
张海客一下子急了，慌张的拉住他的胳膊，
“零一你别冲动！那可是大长老，咱们吃罪不起！”
龚玉生沉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口中的大长老，是我座下的一条狗。
“其实这样也好…”张海客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笑着看向龚玉生。
“我来这里之前，被大长老吩咐过，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然后汇报给他…”
他笑的比哭还难看，话说到一半就忍不住别开眼。
他不敢看了，他怕看到零一厌恶的目光。
“现在离开了，我刚好能不做这种…”
“如果你说的只是这个的话，那我知道。”龚玉生打断了他的话。
张海客一下子愣住了，他听见啥了？什么知道什么？
“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你分明不认识我，但是眼神却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终你看向了这个。”
他抬起手晃了晃手上的金手环。
“我猜大长老没告诉你我长什么样，只告诉你我手上戴着金手环吧。”
张海客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你目的不纯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若真不想和你交流，你以为你能和我说上话？”
真是的，张家的大人一个比一个有病，小孩儿却是一个比一个笨，又笨又呆。
“哦…”张海客呆了吧唧的吸吸鼻子，头一次看到零一话这么多哎，好新奇！
“所以你还要搬走吗？”龚玉生揉了揉小孩子的头，
“零一，”张海客唤他，“我们是朋友对吧？”
那手顿了顿，但还是没有从他头上落下来，
“嗯。”是朋友一样的未来下属。
“那就足够了。”张海客想，零一那样好，他不能害了零一。
就这样就足够了，无论在哪里，他都和零一天下第一好！
大长老往日仗势欺人胁迫他监视零一，今日又棒打鸳鸯让他和零一骨肉分离，日后他学成归来，必定要努力把大长老拉下台，拥护零一上位！
离别前，乱用成语的张海客许下了此生宏愿。
张瑞景：不用你拉我下台，你家弱小无辜又可怜的零一一个眼神就能把我干下来。
真好啊，又是张瑞景背锅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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