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张胜远的一日限定
“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得下心呢？”
话题终结了，张胜远垂着眼不说话。
“无论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仅限于今天。”
龚玉生牵着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示意可以测谎…真是的，有朝一日竟也用上了这种小手段，还莫名有点熟悉。
张胜远哑然，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今年过年是在这个家里过吗？”
“嗯。”
“族长值得你为他做那么多吗？”
“值得，他也为我付出许多。”
“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
“你会离开张家吗？”
“会。”
话音落下后，一片死寂。
张胜远感受着手下的脉搏，平稳有力，他没说谎。
指尖神经质的抽了一下，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艰难的勾起一个笑容，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问完了。”
龚玉生看着他掩饰般的端起茶杯喝茶，半晌才笑了一声，小样儿，跟他闹别扭了是吧。
“不问我什么时候走，去哪里？”
张胜远看着他，突然低声笑起来。
“你从小就这样。”
龚玉生小小的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不是，你在讲什么？
“你不问我可就要走了，最近忙，顾不了你许多，你要不…”
“砰！“
龚玉生看着眼前合拢的房门眨了眨眼，他这是被丢出来了？
不是，为什么啊！
生生打小就蔫儿坏，明知道他在意的很，还要拿这个调侃他。
不过生生不会被他困在张家，可真是太好了。
重新剥开一颗花生，圆润饱满的花生仁被塞进嘴里。
“好苦啊…”花生怎么会那么苦呢...
“呸！呸呸呸！张九日你胆子肥了啊！你给我吃的啥啊！”张海杏咕吨一下把嘴里的不知名物体囫囵咽下去，又苦又涩的。
张九日大惊失色，
“小姑奶奶！有、有、”有核儿啊！你咋就咽下去了？！
“有啥？你快说啊！”张海杏咂吧咂吧嘴，感觉那个苦味儿直冲天灵盖。
张九日屁都不敢放一个，安静如鸡。
“那是余甘子，相当于南方的冰糖葫芦，你也忒不识货了。”
张念在旁边清点年货，嘴里不忘嘲讽两句。
这活儿本来不该他们两个干，张九日一个人就行了，但是年关当前，他们都想混个轻松活计，于是争先恐后的来张九日这里上岗了。
如果命苦是一种天赋，那么加班的张海客和张小官大概天赋异禀吧。
前几年张小官不在，他的活儿都是龚玉生顶着，有些还分给了小张们，于是连着几年他们都没休息过，今年嘿嘿嘿…
今年过年要大摸特摸！
这里是指摸鱼。
“奇怪，我怎么记得余甘子有核啊…”张念狐疑的看了一眼啥也没吐出来的张海杏，不是很懂你们，怎么连核都吃。
一股阴风吹过，张九日额头冷汗狂冒。
“我哥给你排了年初一的巡逻，”张海杏笑的鬼气森森，
“我觉得年三十也需要你。”
后悔，张九日顶着满头大包，就是很后悔。
他闲的没事儿偷年货投喂张海杏干嘛啊！
“唔…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张念一边碎碎念一边品鉴年货。
凡是觉得好吃的就拿出来点装进小布袋，回去投喂生生！
张九日有点无奈的蹲在一边看这两个来这里混吃混喝的人连吃带拿，发出了无力的劝阻声，大概是劝阻吧，
“少拿点少拿点，那个帮我也带点！”
笑死，等年货端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大张小张抢，他张九日一介弱质男流，怎么抢得过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
嘤…
“知道了知道了，你爱吃余甘子，我多给你装点，吃不完你就完了。”
…其实也可以不用给他带的，他不馋这些。
等晚上清点完毕下班了，几个人大摇大摆的从库房出去。
门口的守卫小张豆豆眼的看着其中两人肩上扛着的麻袋，有的时候，一个人上班也挺无助的。
就比如现在，他很想拦住吃的打嗝的张海杏，勒令他们把顺走的年货交出来。
但是张九日是他的顶头上司…算了算了，装瞎还装不明白吗？
“你过来。”张九日对着他招了招手。
不会要因为看到他们中饱私囊而被灭口吧？
小张有点慌，但还是强装淡定的走过去。
“族长回来的第一个新年，他们想大办一下，很多年货都是大家自掏腰包买的，你可别让我听见什么不好的言论。”
因为不知道送小官什么合适，于是大家开始天南地北的搜刮吃的，特别是带点甜味儿的年货，那个来自南方的余甘子就是这么出现在库房里的。
毕竟训练场的大家都知道，小官爱吃甜的。
不过那个余甘子是真的苦。
想到这里张九日的脸就扭曲了一下，这叫什么，这叫文案诈骗！
“是，大人。”
本来就没打算传小话的小张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他其实觉得这几个年轻的上司没什么毛病。
他们甚至不克扣他的月钱，也不贪日常开销的用度，就扛点吃的走怎么了，更别说这些吃的是他们自己掏钱买的…
张九日满意了，塞了他一把瓜子就回头追上了张海杏和张念。
“你跟他说啥啊磨磨唧唧的？”
“没说啥，就给他尝尝你娘炒的瓜子。”
“哎嗨，我娘的手艺那叫一个天下无双，这瓜子也就你们几个能吃到了。”
“你娘也是从外边买的瓜子。”
“…你说什么梦话呢张念！”
“年货清单上写的啊，你娘点名要的黄记的炒瓜子。”
“张九日！揍他！”
小张看着自家上司乱成一团，嗑了几个瓜子。
嗯…确实是黄记的瓜子，他娘以前也用来冒充自己亲手炒的瓜子，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套路。
龚玉生晚上连饭都没吃，一群小张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年货，塞进他手里以后也不说话，就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顶着期待的眼神充满压力的品鉴年货，然后总结出味道怎样。
吃饱了，真的吃饱了。
“所以生生你觉得族长会喜欢不？”
张海杏左看右看，没看到张小官，这才偷摸的问。
“这个他肯定喜欢，这个有点太甜了…”
真正的战争开始了，小张们掏出压箱底的年货开始竞相献上，试图挑出族长最有可能爱吃的东西。
“其实…”一颗蜜饯被投进嘴里，他开始嚼嚼嚼。
“其实小官…”蜜汁肉脯一块。
“其实小官他不怎么…”芋头干一块。
“小官不挑食的！“
龚玉生夺路而逃，有时候小伙伴太受欢迎了也不好，容易把他给误伤了。
仓促的逃窜回去，龚玉生疯狂喝茶，无他，那群小张知道他们族长爱吃甜，拿来的大多是带甜味儿的食物。
那边一群没能借机投喂龚玉生的小张遗憾散场，哎呀，打探族长的口味是一回事，投喂生生又是另外一回事嘛。
躲在房间里的龚玉生快乐的看了一本小说，又看了一本小说。
没办法，看小说令人快乐，一看就看几个小时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
他合上书，披了件衣服起身往外走。
有的人如果再不理他的话，估计要在外面被冻成冰棍了吧。
身上披着霜雪的青年站在门外，连眼睫上都挂了白。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颤了一下，睫毛上的雪被屋里的热气融化成了水珠，顺着面颊蜿蜒流下。
“你说今天无论我问你什么都会如实回答。”
他说话间隐隐有颤音，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其他的什么。
“生生，这话可还作数？”
一只手拂上了他的脸，轻轻拭去了上面沾着的湿意。
“今天还没过去。”
所以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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