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错的最严重的一条:你方才,就该逃
院子里留了一盏灯,龚玉生一进门就看到了。
树下的躺椅前后摇晃着,听见动静,摇椅上的人坐起来。
“回来了?”
少年人伸了个懒腰,声音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
“...嗯。”
怪了,陈皮这小子今天竟然在外边等他回来?还这种语气?!
肚子里准没憋好屁。
“我炒了蟹黄,给你下碗面吧。”
“你自己抓的蟹?”
“我又没钱,不抓难道还能去买吗。”
要不是厨房里有前两天买的面,他今天就要重操旧业了。
“我知道我忘了什么东西了。”龚玉生坐在桌前等着看陈皮到底想干什么。
【忘了什么?】
“我忘了给陈皮留饭钱了。”还好这东西虽然蠢,但是具有一定的自理能力。
【他还没死,这点小事你不用操心。】
“说的也是。”
喷香的蟹黄味儿扑面而来,陈皮系着围裙把面端进屋里。
“我想着你应该还没吃饭,就给你留了一半蟹黄。”
少年往日略显阴郁狠戾的眉眼隔着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些许,暖黄的烛火映的他的面部线条柔和了许多。
龚玉生看着眼前的面碗,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班门弄斧,从他这里学了几招就开始卖弄了。
他低垂着眉眼,拿起筷子开始拌面。
“我今日去找二月红了。”
“我记得你说的那些长沙地头蛇里有他。”
陈皮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看他拌面。
“嗯,答应了你要帮你三月扬名,这些人总是要打交道的。”
“...哦。”陈皮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难见吗?”
“他那样的人物,想见必然是要费心思的,”龚玉生挑了一筷子拌好的面,自下而上的抬眼看向陈皮。
那眼神格外柔软,又带着欣喜。
“所幸结果是好的。”
对面的人没再说话,只是正当龚玉生要把面吃进嘴里的时候,陈皮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腕子,神色自然的说,
“我刚刚想起来,这面我盐加多了,你还是别吃了。”
“不妨事,左右是你的心意,我不能浪费。”说的好像他怜惜过陈皮一样。
握住他手腕的手被他轻巧的撇开,余光看见陈皮的手指神经质的抽搐了两下。
像是想做什么,又被强行压了下去一样。
【你真打算吃这个?】拌了半瓶毒药下去,要不是调料下的重,这玩意儿一闻就得闻出问题。
“不吃,他会拦着我的。”
“够了!”陈皮站起来一把夺过碗,连带着筷子也抢了过来。
“我说盐放多了不好吃。”他语气僵硬的重复了一遍就出去了。
【...他有病?】专门演一场戏给龚玉生下毒,临了又反悔?
“他没病,只不过是试着杀我,半途听我说去为他找了二月红又后悔了而已。”
学艺不精,还来卖弄。
刚好今天吃饱了,有力气揍孩子了。
龚玉生晃悠悠的走出去,看见陈皮蹲在水缸边往外舀水冲碗。
悄声无息的走到他背后,龚玉生将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陈皮粗声粗气的大声质问。
“砒霜好处理吗?”青年弯腰凑到他耳边问。
他怎么知道?!
陈皮瞳孔骤缩,刚想摸腰间的九爪钩,后脖颈就被人一手捏住。
“砰!”
“唔咕噜咕噜唔唔咕噜!”
他毫无准备的被身后的人按进了水缸里。
呛了好几口水进去,眼睛被水刺的生疼,他试图闭气,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肺里那点氧气逐渐消耗殆尽。
手脚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意识也开始模糊。
可背后的力道突然一松,他又被人拎着头发揪出水面。
陈皮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前一阵阵发黑,耳鸣的声音贯穿了整个大脑。
“咳咳咳...”
他咳出几口水,发软的手脚渐渐有了些力气。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小狗。”龚玉生按着他的头贴近水面。
水面上倒映着一张满是戾气的少年面孔,眼神凶狠得像要择人而噬,深处却带着些不自知的惊恐。
“长沙城就是每天死十个你这样的野孩子,也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龚玉生在他耳边低语,“看来你还是想在臭水沟里跟野狗抢食啊,陈皮。”
陈皮呼吸粗重,再次扑腾起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抵抗。
可捏在脖颈上的手力气大极了,甚至还在不断的把他往水面按。
这家伙!
陈皮咬牙切齿,双眼充血,扒住水缸的手青筋暴起。
这家伙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面里下毒了!
“知道自己错了吗?”捏着他命脉的人轻笑着问他。
“知道了!”他用恨不得吃了龚玉生的语气回答。
“哦。”
青年应了一声,手上的力道也减轻了些许,陈皮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砰!”
“咕嘟嘟唔咕噜...”
他再一次被按进了水里。
“知道错了吗?”
“我×你大爷的龚玉唔咕噜噜咕噜...”
“知道错了吗?”
“你他咕噜噜咕噜...”
......
“告诉我,你知道错了吗?”青年的口吻依旧轻缓而柔和,手上却再次把陈皮往水缸里按。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陈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抵住水缸,昏昏沉沉的认错。
青年愣了一下,转而低笑,笑的陈皮快要恼羞成怒了,他才听到那人愉快的说了句,
“好孩子认错的态度可不该是这样啊。”
“咕噜咕噜噜唔...”
月光下,身姿高挑的青年抓着满脸水渍的少年站在水缸边,少年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他是真的筋疲力竭了。
“知道错了应该说什么?”
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陈皮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对...对不起...是我...是我错了...”
龚玉生再次把他往水里按的时候,他全身放松,忍住了一切反抗的本能。
本以为又要进水里一遭,谁成想背后的力道突然松了。
“去收拾收拾再来找我,真是的,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龚玉生笑吟吟的放手,头也不回的转身去了前厅。
背后传来“噗通”一声,应该是某个力竭的人摔在了地上的声音。
【你...心情不好?】系统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的。
“陈皮太蠢了,光会耍小聪明有什么用。”
龚玉生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不错,茶里也下了毒,剂量比面里少,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没看出来他有小聪明。】简直蠢得令人发指。
“陈皮今天没想杀了我,他只是想用这些看着很明显的方式逐渐放松我对他的警惕,让我觉得他就只有这么点手段,等到三个月后他好过河拆桥,一击毙命。”
所以说都是些小聪明呢,狠倒是挺狠的,就是手段实在上不了台面。
再怎么不甘心被他把控着,至少也要等到拿到切实好处了再想着怎么杀他啊,连这点时间都忍不了,怪不得成不了大器。
【你要不考虑考虑换个人吧,这样实在辛苦你了。】这么蠢的东西,调教起来真的很浪费时间。
“他还有用,我想要九门的钱权势力和那些人的情感,又不想沾上他们的麻烦,陈皮难带,但是带出来了也很万能。”什么锅都能顶的那种万能。
“不然你以为,我忍他做什么。”龚玉生又倒了一杯茶水出来。
【...我多分你一些能量。】
“不过他确实欠收拾,不一顿收拾好了,他还会给我找麻烦。”
陈皮一进来眼神就放在了龚玉生喝过的茶杯上,但他转而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
“我知道错了。”他堪称乖巧的站在堂下认错。
“错在哪里。”龚玉生悠哉悠哉的又喝了一口茶。
“我...不应该给你下毒。”喝一杯,差不多也够毒死一个人了。
还以为手段有多厉害,还不是要被他弄死了。
“错了。”堂上的人放下茶盏,“我来告诉你,你错在哪里。”
怎么回事,还没毒发吗?!
陈皮皱着眉等待,却迟迟等不到青年出现异常。
“你错在自以为是放松我的警惕,实则是打草惊蛇。”青年的食指修长而有力,推出了另一个盛了茶水的茶盏到桌边。
“你错在用我教你的招数对付我,却被我用同样的手段激的心生退意。”
如何用环境来模糊自身的侵略性以诱导猎物上钩,这是龚玉生教给他的,他用也就用了,还挺有成效的——
利用面食的热气模糊轮廓,利用暖色的烛光柔和冷漠的眼神,这些很好。
可惜就是心思不够坚定,他寥寥几句话加上一个自下而上的眼神就让他溃不成军。
垂着眼说话、自下而上的眼神,通常带着“示弱”、“无辜”的暗示意味。
讲几句好听话就能改变他的心思,真是可笑至极。
“以及,你错的最严重的一条。”
他笑的像庙里的菩萨,眼神里却染着血色,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抚慰人心的暖意。
“你方才,就该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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