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她是一个和陈皮截然不同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几个时辰。
疼痛让陈皮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瞬,他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不再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而是低矮的布满蛛网的房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身下是凹凸不平的泥地,铺着一层薄薄的干草。
他微微转动僵硬的脖子,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极其简陋的废弃小屋里,墙壁都开裂了,几处破洞被烂木板和茅草勉强堵着。
屋里破破烂烂,屋外凄风冷雨。
他还活着?这是哪里?
一个纤细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蹲在一个破瓦罐前,小心翼翼地扇着下面微弱的火苗。
瓦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一股苦涩的药味从那里散发出来。
那背影很熟悉,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袄裙,梳着简单的少女发式。
这是...谁?
陈皮混沌的脑子艰难地转动着,总觉得这人他曾经见过。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背上传来,没支撑几秒,他就又俩眼一闭,嘎嘣一下就晕了。昏迷中的陈皮牙关紧咬,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挤出闷哼的声音,
“龚玉生...杀...”
蹲在火边的身影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来,正是丫头。
她的脸色苍白,眼下带着些微的青影,嘴唇也有些苍白。
看着陈皮在昏迷中依旧咬牙切齿的模样,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混杂着惊惧和怜悯,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了然和...沉重。
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陈皮在简陋的草铺上痛苦地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那沸腾的药汁熬好了,她小心翼翼地端起瓦罐,将里面黑乎乎的药汁倒进一个粗瓷碗里。
碗很烫,她用衣角垫着,轻轻放在陈皮头边一个还算平整的土坯上,接着又从旁边一个篮子里拿出两个粗面饼子,还有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着的的药粉。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最后深深地看了昏迷中的陈皮一眼,那眼神里有挣扎,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被决断取代。
她没留下只言片语,只是默默地转身,动作很轻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很快便融入了外面的雨幕之中,消失不见。
陈皮在昏沉的间隙,隐约闻到了药味,感觉到了食物的存在。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还活着,等他稍微清醒一些,就是爬,他也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丫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龚府时,即使撑着伞,她身上的袄裙也被雨水打湿了许多,冻得她嘴唇发白,不住地哆嗦。
她不敢走正门,只从后角门悄悄溜进来,尽量避开人。
秦清接上她,按照龚玉生的吩咐让淋了雨的丫头收拾了一下,换上和原来的衣服同样款式的干净衣裳,等丫头拾掇完了才带她去见龚玉生。
龚玉生正坐在书桌边,就着一盏玻璃罩子的煤油灯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账簿。
他穿着那身浅蓝色的儒衫,干净清爽的像一个不染俗务的读书的小少爷,与手里拿着的账簿不搭衬,也与屋外那个凄风苦雨的世界毫无关系。
听到门响,他头也没抬,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账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厨房熬了红糖姜汤,一会儿喝些再走,你父亲好些了吗?”他选择先关心了丫头的身体状况和她父亲的情况。
“谢谢龚少爷,我父亲他...前些日子好了些...”之前药还管用,这一段时间又不行了...
“这次麻烦你了,不会让你白白冒险,酬劳已经备好了。”
龚玉生没再说其他的,丫头被她父亲教养的极好,哪怕家里困难成了这样,也没再试图从龚玉生这里得到什么,龚玉生的交代她也完成的很好。
她也未曾因为不愿折腰而亏待家人,龚玉生给她的钱她存了一部分,剩下的都用来给她父亲治病和改善伙食。
尊严是她自己给自己的,骨气是龚玉生扶了她一把以后她自己撑起来的,她仿佛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但她对自己却不怎么好。
这是一个,和陈皮截然相反的女孩儿。
丫头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
“嗯,按您的吩咐,放下了就走了。他...他伤得很重,昏迷着,一直在喊...喊您的名字,说要...要...”
她后面的话不敢说出口,但又怕不说出来龚玉生会吃亏。
“要杀了我?”龚玉生轻笑一声,合上账簿,终于抬眼看向她。
暖黄的灯光下,他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得让人心头发冷,
“随他恨吧。”
随他恨,越恨越好,恨的越多,他能收获的能量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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