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在墓里修机关的那些年
“嗷！”
少年赤裸着上半身狼狈的趴在草垛上，一个没忍住嚎了出来。
“蛇潮来的时候就老老实实避开。”龚玉生拿着刀在少年被咬伤的肩膀和腰部开口放血。
小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少年了，将近一年的翻山越岭的日子，他抽条拔高了许多，身形虽依旧偏瘦，却覆上了一层紧实的肌肉。
原本还带着麻木和悲戚的脸也重新变得有朝气了起来，面部轮廓逐渐清晰，眉眼间沉淀出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沉稳和机敏。
巴蜀之地自古就是藏龙卧虎之地，地下埋着不知多少王侯将相。
龙脉灵气汇聚之处，更是风水宝地中的宝地，自然也成了盗墓贼眼中的肥肉。
龚玉生带着小齐探查一个又一个节点时，常常会发现，那本该是地气凝聚的地方，地表却露出不少盗洞。
很无语了，龙脉上多大墓这件事龚玉生是知道的，总有盗墓贼来这里盗墓龚玉生也是知道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整条龙脉上的节点被打洞打的跟筛子一样。
可你盗墓不能盗的那么明目张胆吧？什么时候盗洞还能一个挨一个的挖了？
金银珠宝被拿走了无所谓，你盗完墓倒是把人家棺材什么的放好啊，那些定风水养气的地方能不能别老动人家？
盗洞挖的四通八达，龙脉的气漏的速度也很不讲道理，本来国土遭犯龙脉就有点顶不住了，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
于是两人一路走一路下墓，这些大墓里机关重重，是个锻炼身手的好地方。
龚玉生测算到哪里漏气了，俩人再去把漏洞填补上。
盗洞挖的时候容易，填起来可是个力气活，他们只有两个人，却要干几十个人的量。
有时候看哪里风水不对劲，少了什么镇风水的东西，龚玉生还会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摆件给顶上。
至少小齐不知道那些东西龚玉生都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也不多问，他家先生有秘密是很正常的事。
“又来了。”
小齐有点绝望的停下脚步，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一处山坳的背阴面。
藤蔓掩映下，几个歪歪扭扭的盗洞间隔不远的散落开，洞口边缘的泥土还很新鲜，显然是不久前的“杰作”。
洞口附近散落着破碎的墓砖，空气里飘散着劣质炸药的味道。
刚干完活从墓里出来不久的小齐麻木的放下肩上的竹筐，从里面拿出老伙计们挂在身上。
筐能丢，这些工具不能丢。
龚玉生也想叹气，这地方的盗洞太密集了，隔三差五来一个，他也有点受不了。
他走到最大的那个盗洞前，蹲下身探手进去感受了一下气流。
“主墓室就在下面，已经塌了一半，气是活的，能进。”
小齐点点头，熟练地从筐里掏出两盏用厚油布蒙着玻璃罩子的矿灯，检查了一下灯油和灯芯，又拿出两副加固过的手套和蒙面的布罩。
龚玉生接过灯和手套，率先钻进了那个盗洞，小齐紧随其后。
洞内远比外面看到的深，盗洞打得极其粗糙，仅容一人弯腰通行，洞壁湿滑，一股浓郁的土腥味和尸臭混合在一起，直冲鼻腔，即使隔着厚厚的棉布面罩，也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这么重的尸臭，下边应该死了不少盗墓贼。
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工开凿的空间。
然而这空间早已面目全非，条石墓顶塌陷了小半，碎石泥土倾泻而下，将原本宽敞的墓室掩埋了近三分之一。
地上散落着碎裂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残片，走两步就会踩到。
“小心脚下，看头顶。”龚玉生的声音在墓室里响起，他举着灯，光线扫过塌陷的墓顶和那些歪斜的柱子。
“这里塌方不彻底，上面结构不稳，有可能会继续掉东西。”小齐观察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结论。
龚玉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先生，看那边！”灯光停在墓室一角，塌落的泥土中露出半截黑沉沉的石板。
石板边缘露出几根金属丝，一端连着石板下的机关，另一端消失在泥土里。
“翻板坑，虽然被塌方破坏了触发点，但是引线还在。”龚玉生走过去，用脚尖小心地拨开浮土，露出石板下深不见底的坑。
“那这个修修还能用啊。”小齐手脚利索的把陷阱那片收拾出来，等会儿离开前还能把这玩意儿放回去继续服役。
未被塌方完全掩埋的主墓道的墓道口，两扇厚重的石门被暴力炸开了一个大洞，碎石散落一地。
“走这边。”龚玉生率先向墓道走去。
穿过炸开的石门，墓道两侧的壁画早已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石壁，地上散落着一些凌乱的脚印和拖拽重物的痕迹。
灯光向前延伸，照亮了墓道尽头。
那里又是一道石门，这道门更加厚重，但门轴处明显有被撬棍硬生生别开的巨大豁口。
“千斤闸...”小齐看着那厚重的石门和门轴处的破坏痕迹低声道。
这一年多，他见识了不少古墓的防御手段。
“嗯，被硬破了。”龚玉生走到门边，仔细检查门轴处的豁口和门后地面，
“门后应该有机括连着落石，破门的人触发了，但威力被门轴卸掉大半，没造成太大伤亡。”
“唔...”小齐面色有点惋惜，“好可惜...”
好可惜没能多弄死几个盗墓贼。
进入主墓室，这里同样一片狼藉。
石椁棺盖被掀开，里面的木棺因为没了石椁保护早已朽烂，陪葬品被洗劫一空。
龚玉生绕了一圈，发现墓室四角应该放置着长明灯的位置，只剩下几个空荡荡的石座。
墓室中央有个个圆形深坑，坑口覆盖着一层细密金属丝，丝线下方深不见底。
“下面连着弩箭和毒物，这网应该是被上面塌方震落的碎石砸断了不少，不然进来的那些个人肯定死这里了。”小齐凑上去瞧了一眼，撇撇嘴道。
那些盗墓贼命也太大了，看手法都是外行，偏偏大部分都活着出去了。
“少说话，开始吧。”
修复工作比下墓更艰难，也更危险。
俩人也没什么先进的工具，全靠龚玉生指点，小齐动手。
塌方的地方两人无能为力，这次塌的太厉害了，主墓室之外的几乎都塌完了，所以两人决定把主墓室那一片修复一下，剩下的地方把风水搞搞。
还好这只是个很小的墓，大墓要是塌成这样...
龚玉生就会上手段，偷偷的。
小齐用长杆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涂了毒的引线从泥土里挑出来，根据机关运作的方式把东西塞回去。
墓道里被破坏的千斤闸后，龚玉生仔细检查了里面的机括，确认哪里出了问题，然后让小齐动手修。
千斤闸本身的变形难以修复，但这种联动的小机关小齐就能上手修，换个零件照样能用，把里面错位的部件矫正，又是好汉一条。
当然，修不了自然有龚玉生接手。
小齐在沙粒下发现了一截被压断的手指骨，他见多了各种人体碎片，这会儿已经习以为常了，将它连同沙石一起掩埋了。
主墓室的金属丝也被重新接起来了，小齐顺便给机关做好伪装，把棺椁都摆回原位，两人才往外走。
周边这几个打穿的盗洞是要填上的，小齐在附近找石块，将那塌陷的坑口边缘夯实加固，再用混合了糯米和附近的红泥的泥土充当粘合剂，将石块层层叠叠地垒砌起来。
龚玉生倒是也没一直看热闹，填盗洞的活儿他也一起干了。
偏偏两人正在填盗洞呢，不知道小齐碰到哪里了，那蛇嗖嗖的就往这里围。
小齐跑的时候多余收拾东西，结果背上挨了几口，龚玉生叫他先出去，小孩儿非常老实听话的先跑了。
他知道自己在那里纯属拖累，不如让龚玉生自己发挥。
果然，没过多久龚玉生就若无其事的出来了，他甚至回来拿了小齐带着跑的铲子回去把盗洞给封了。
上药的时候果然挨训了，小齐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倘若是他一个人下去的，他是万万不敢贪那点行李的。
因为背后有先生，所以好像做什么事都有犯错的余地...
虽然这么想不对，而且要是被先生知道了，恐怕会丢下他自己历练历练。但是...
但是先生这不是还在吗？
完全不想问龚玉生为什么那些蛇都绕着他走的小齐乐呵呵的趴着，受了伤竟然还高兴起来了。
他又不瞎，那些蛇都冲他来的，离他先生恨不得十丈远，这要是没猫腻他就跟先生姓。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趁小齐没注意悄摸往药里兑了解毒剂的龚玉生深藏名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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