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小骗子胆子真肥

寒冷刺骨，厚重的皮袄几乎失去了作用，寒气无孔不入地钻进骨头缝里。

小齐只能将脸深深埋进皮袄的毛领中，眯着眼，死死盯着走在他前面的龚玉生的背影。

孙老栓伏低身体，最大限度地减少风阻。

他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基本上全是紧贴着陡峭的岩壁，利用其遮挡部分风雪，避开了不知道多少个雪下隐藏的裂隙和被风刮出的雪檐。

小齐本来咬紧了牙关，但前方的龚玉生突然停顿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叫住对方，却被狂风灌进嘴里，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牙差点被冻掉的少年终于老实了，有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被风吹得偏离了路线，差点踩空，全靠着龚玉生才勉强扳回正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长。

就在小齐感觉四肢都快冻僵麻木，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前方的孙老栓示意他们停下。

“前面是池北区，修整一下翻岭子。”

小齐费力地抬起头，透过被冰雪糊住的睫毛望去。

前方是一座庞大的山体，山体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陡峭得近乎垂直，一直向上延伸，消失在翻滚的雪云之中。

他们现在脚下是一片相对平缓的被厚厚冰层覆盖的开阔地，冰面晶莹剔透，一晃眼看过去，小齐几乎以为自己站在水面上。

“风太大，我们需要贴地爬过去，这种高度掉下去，你连个响都听不见。”孙老栓若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小齐，转头把身上的绳子又给龚玉生栓了一道。

他率先伏低身体，几乎是匍匐着朝着山体上一道狭窄的石脊爬去。

那道石脊，宽度不足半米，仅能让一个人借力通过，两个人并排就显得拥挤了。

龚玉生看着前方的老头，眉眼间带上了些许笑意，也伏下身动作平稳地跟上。

小齐学着龚玉生的样子，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冷冷的冰雪在他脸上胡乱的拍，小齐紧贴着冰冷湿滑的石面，指尖死死抠住石脊上的凸起，每一次移动都小心翼翼。

他不太敢往脚下看，这高度掉下去，摔成肉泥都嫌太完整了。

就在他们艰难爬行过半时，异变陡生，一块岩石在孙老栓爬过之后，猛地被狂风吹得松动滚落。

沉闷的轰响和漫天雪沫朝着紧随其后的龚玉生当头砸下，眼看就要砸中龚玉生。

“先生——！”小齐挣扎着想往上蹿，奈何实力不允许。

“啧...”自觉是自己的错的张胜远啧了一声，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侧面一拧。

同时，一直被他挂在腰间的那把砍刀被他闪电般反手拔出，刀光在风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光。

“铛——”

金铁交鸣声乍响，交接处火星四溅。

那把砍刀劈在了滚落的岩石侧面，因为事发突然没有准备，握刀的姿势并不能很好的泄力。

巨大的冲击力让张胜远的手臂猛地一沉，虎口崩裂，鲜血一缕缕的冒出来，他硬是凭借非人的爆发力，生生将那块足有半人大的岩石劈得改变了轨迹。

岩石擦着龚玉生的身体掉落，身体弯的像个拉满了的弓弦一样的张胜远悄摸的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起身的他就这样和抬着头仰视的人对上了眼神。

面容清俊的青年勾了勾唇，对着他笑的乖巧又讨好。

还戴着人皮面具的张胜远差点忘了他还倒吊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龚玉生上下打量，确认他毫发无损后才讷讷的回了个笑容，翻身正了回去。

他收了刀，将流血的手在裤腿上随意蹭了蹭，继续往上爬。

龚玉生有点哭笑不得，其实刚刚他可以自己解决，但圆圆似乎觉得他身体不好武艺也倒退了，紧张的不能行。

小齐惊魂未定，心脏还在噗通噗通狂跳。

刚才那一刀...那种反应速度他只在龚玉生身上见过，绝不是一个普通老猎户能拥有的。

龚玉生没和小齐解释，他也不需要解释，只是继续沿着狭窄的石脊往上爬。

风撕扯着他的衣袂，清瘦的背影在无边无际的白里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张胜远第一个翻过去，他伸手拉了两把，把龚玉生和小齐接过来。

“就是这儿了。”他抬头望向山道尽头，“长白山，池北区。”

龚玉生也抬起头，风雪吹乱了他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领路到这里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

“你真的，不要我一起？”张胜远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问。

小骗子胆子真肥，在这里就敢赶他走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骗子要去哪里。

长白山的业务张家有经验的很，龚玉生前脚说要来池北，张胜远后脚就猜出来他要去哪里了。

“这里的路我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带你去。”他下巴朝小齐点了点，“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你也不好行动，我帮你带他。”

拖油瓶小齐满脸问号，怎么，这老登是终于连上人间的信号了，完全不装那个阴间的热情样子了？

不儿，你俩认识啊？

小齐后知后觉这说话的口吻不太对劲，怎么听着...那么怨念啊？

“你真的想看吗。”许久没说话的龚玉生低敛着眉眼，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奈。

他觉得张胜远一定不想看他的表演，他也不想让张胜远看见。

“...我跟着也可以。”不让他带路，那他跟在后面也行。

他不看着，是不是会再一次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了？

唉...

龚玉生抬脚往山道上走，没有对张胜远说允许，但也没拒绝。

想看就看吧，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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