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辩论
萧辰渊剑眉飞扬，满脸愉悦之色：“公主要赌什么？”
“唔……输的一方必须要毫不隐瞒的回答胜者的一个问题！”洛玉曦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才开口回答。
“！！毫不隐瞒？什么问题都可以？
公主如何能证明输的一方没有隐瞒呢？
这个赌注恐怕……”萧辰渊手指轻叩桌沿，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这里跟我们接下来要辩论的题目有关了。”洛玉曦翻弄着书架，不慌不忙的回答。
“哦？那不知公主要辩论什么？”萧辰渊轻轻挑眉，愈发的有兴趣了。
“就论人心善恶如何？”洛玉曦回眸一笑，明媚充满自信的双眸另萧辰渊的心头猛颤，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人心善恶……正好，我也想知道呢。
人心究竟可以恶到什么程度才会……”下一秒，萧辰渊便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身体紧绷。
洛玉曦眸中闪过一丝暗芒，随后开口念道：“人之初，性本善。
我想问驸马，你认为，人之初，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自然是善。”萧辰渊怔了怔，强压心中那股憎恨，恢复如初。
“错！人之初，性本恶！”洛玉曦却斩钉截铁的反驳了他。
萧辰渊微微愣神，她为何要说是恶呢：“公主此言何解？”
“因为，人…生来就是恶！”洛玉曦从书架中抽出《荀子》：“敢问驸马，若人性本善，何以婴孩夺食则啼？
《性恶篇》有言：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此人之情性也。
赤子握珠则笑，见人夺珠则啼，此非先天利己之证乎？”洛玉曦指尖划过书中【化性起伪】四个字。
洛玉曦引用了《荀子》性恶论，人饥饿时想吃饱，寒冷时想取暖，劳累时想休息，这是人的本性。
而婴儿从小就知道，握住珠子时会笑，但如果别人抢夺他的珠子时就会哭泣。
如果人性本善，那么为什么婴儿在被抢夺食物时会哭泣呢？
这就说明，婴儿从小就是有恶存在的！
萧辰渊当即反驳：“公主此言太过偏激，孟子曾言：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羞恶之心，人皆有之。
恭敬之心，人皆有之。
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
遂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也，习相远也。”（《孟子·告子》）
“呵呵，既然性本善，又为何要习相远也？
岂非正是因为性本恶，才需习相远？”洛玉曦轻笑一声，故意曲解其意。
萧辰渊摇头：“公主不见孺子入井乎？
《公孙丑上》载：今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
此非善端如泉始达，仁义礼智非由外铄？”
洛玉曦微微皱眉，他这句话是在强调人性中固有的善端和向善的潜能，而这种潜能正是“天命之谓性”所揭示的。
所以，他用这句话反驳了仁义礼智等道德品质是由外在因素强加给人的，强调它是人与生俱来的善。
洛玉曦取过茶盏，将水缓慢倒在案桌上：“水无定形，遇方则方——若人性如水本善，何故孟母三迁？
《劝学》云：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水渍根据洛玉曦的手指而动，在案桌上浮现出【恶】字残痕。
萧辰渊伸手拂袖掠过案桌上的水迹：“《尚书·汤诰》言：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
若人性本恶，天赐衷性当作何解？
朱子《集注》谓【明德如宝珠染尘】，岂非证明珠本明，污浊在后？”渐渐的，水痕被拭成"善"字的轮廓。
“《孟子·离娄》《书》云：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
还未等洛玉曦说完，萧辰渊忽然转变了神情，指尖颤抖的指着【爱人者，人恒爱之】这句话：“可若居上位者挟权势而夺人所爱，岂非证其性本暴戾？”
【呵呵，果然坐不住了！】眼见萧辰渊上钩，洛玉曦垂眸勾唇一笑。
洛玉曦转身又翻出《吕氏春秋·察传》：“孔子困于陈蔡时，颜回窃食，世人皆见其扬尘饭甑。”
洛玉曦翻至【夫得言不可不察】，故意递给萧辰渊：“然圣人不惑于目见，明察米中落灰。
驸马读《论衡》否？：誉人不增其美，毁人不益其恶。”
意思很明显，圣人（如孔子）不会因为眼前的现象（颜回扬尘饭甑）而轻易下结论。
而是能够深入观察、明察秋毫，就像能够分辨出米饭中的灰尘一样。
《论衡》书中曾说，对待他人的话语需要保持客观和理性，不要盲目跟风或轻信传言。
不知何时，这场辩论偏离了原本的意思。
而两人的立场也陡然发生了改变。
闻言，萧辰渊紧攥手中《白虎通义》，而后突然将其摔在案桌上：“《周礼》定尊卑如星月列宿！
若明月偏要吞噬烛火……”萧辰渊抚上腰间廉价的玉佩：“《春秋》笔法谓之『篡』，郑庄公黄泉见母，终究洗不去逼死胞弟之恶！”
意思很明显：尊贵者会滥用权力，欺压弱小，就像明月可能会吞噬烛火一样。
就好比郑庄公在权力斗争中逼死了自己的胞弟。
虽然后来有“黄泉见母”的悔过之举，但这并不能洗去他所犯下的恶行。
所以无论后面如何悔过，犯下的恶行都是无法抹去，无法被原谅的。
迎着萧辰渊不加掩饰的憎恨，洛玉曦幽幽叹了口气：“《易·系辞》曰：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
驸马可曾俯察过荷花池底淤泥？”
洛玉曦暗示他，观察与思考应当全面而深入，不要只听信片面之言。
荷花美丽高洁，但池底的淤泥却常被忽视。
有的人虽然表面上对你真心实意，但内心深处和实际行为中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谁知萧辰渊却没有听明白，愤怒的抓起一旁的宣纸撕的粉碎，而后怒目而视：“《尚书·泰誓》道『天视自我民视』！
万民皆见明月蔽日，公主还要指摘苍天不明？
《礼记·缁衣》说『王言如丝，其出如纶』，上位者一念，便是他人断肠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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