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买买买
还不等王程鹏发话，王子东便一把将他拦了下来：
“鹏子，这鞋也太贵了吧？”
“一双要十二块五呢，顶普通工人快半个月工资了，还是那胶底鞋好穿。”
虽然是在劝王程鹏，但是王程鹏却能从王子东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喜欢。
听到王子东的话，售货员的表情也有些尴尬：
“同志，这些既好看又好穿，就是这价格……也是非常匹配它的质量。”
“你要是觉得贵，不如我们再去看看之前的胶底鞋。”
“虽然看上去普通了点，但是真正干活儿的人都知道，还是得穿那耐磨防滑的胶底鞋实在。”
这白鞋……倒是非常适合去上大学的时候穿。
这样想着，王程鹏摆了摆手，说：
“同志，这鞋我打算要三双，能不能便宜点？”
一听王程鹏打算要三双白鞋，售货员的眼睛都亮了，咧嘴笑道：
“三双？那就算你十二块钱一双，那可是别人都没有的优惠价。”
点了点头，王程鹏把自己和朱宏和王子东的尺码报了过去，说：
“成，那就拿三双。”
王程鹏这豪气的模样看得站在一旁的王子东直咂嘴：
“鹏子，你这手笔也太大了！这白球鞋咱们全县都没几个人穿得起。”
王程鹏却是不以为意的说：“总要买双能撑场面的鞋。”
说到这里，他又指了指之前看的胶底鞋，向售货员询问道：
“这胶底鞋多少钱一双？”
“四块八一双，凭工作证可以优惠两毛。”售货员说着指了指墙上贴的通知，“县里新规定，保障工人阶级劳动条件。”
王程鹏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鹏制糖厂技术员的工作证朝售货员晃了晃，说：
“这村办企业的工作证可成？”
售货员接过工作证，粗糙的手指在印着国徽的封皮上摩挲了一下。
证件内页贴着王程鹏的黑白照片，钢印的凹凸痕迹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大鹏制糖厂”、“技术员”这几个铅字让这本工作证看起来极其有份量。
“工人同志辛苦啊！”售货员突然挺直了腰板，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咱们工人阶级领导一切，这优惠必须给！”
他转身从柜台底下摸出个红漆木盒，取出一沓盖好章的优惠券，说：
“今年县工会特别规定，凡是国营厂职工买劳保用品，都能享受'三优'政策——优先、优质、优惠！”
跟王子东对了个眼神，王程鹏开口道：
“成，那就来十一双，记得捡质量好的给我们。”
“十一双？”售货员的声音有些颤抖，要知道光王程鹏在鞋子上的花销怕是就比得上普通工人大半年的工资。
他一边帮王程鹏检查着鞋，一边应道：
“放心，这些鞋的质量都是顶好的。”
“真要是发现了问题，七天之内，拿购买的发票过来换！”
等四人从鞋店出来的时候，人人都抱着几个大盒子，虽然累，但是眼角都带着笑。
抱着两个鞋盒子的王美燕气喘吁吁，却还觉得没买够，嘟囔了句：
“这咋才刚买东西就多的快要装不下了？我们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
王程鹏也觉得这样抱着一大堆东西去买别的东西也不是办法，瞅了眼摆放在外面的自行车，说：
“要不这样，东西先放在自行车上，由朱宏看着，我们再去买其他东西？”
一听王程鹏的建议，朱宏眼睛都亮了，着急忙慌的喊着：
“成，就这样。”
“放心，这东西有我看着少不了。”
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逛街，朱宏便是这种人，还乐得不要去人群中挤呢。
既然朱宏本人都没意见，这事儿就算是那么定了。
只是在分东西的时候，王子东看着多分过来的一双白鞋有些纳闷：
“鹏子，这鞋子你可是给多了一双。”
之前为了拿工人才能享受的优惠，王程鹏将王子东要买的胶底鞋也一并买了。
现在既然要将东西装到自行车上，那自然要分一分。
得王子东提醒，王程鹏却是没将鞋收回来的意思：
“没错，这鞋就是给你买的。”
“你好歹也是要上大学的人了，得准备双稍微体面点的鞋，这鞋就算是你考上大学的礼物。”
听到王程鹏的话，王子东当即就是一愣：
“要是我真能考上大学，这鞋收了也就收了，但是这大学我还不一定能上呢。”
见王子东那么不自信，王程鹏有些好笑的说：
“不一定能上，那不就是不一定不能上。”
“这些你先拿着，真要是没考上大学就还给我。”
“你瞅瞅我们这边，等下还要买其他东西，哪里还放得下这双鞋？”
王程鹏都那么说了，王子东自然也不好再拒绝，当即便将鞋盒接了过来，心里却是在想，要是这大学没考上，怎么也得把鞋子还回去。
整理好东西之后，三人不再耽误时间，径直朝着最近的成衣店赶了过去。
国营商店也知道过年是卖东西的好时间，店里摆放着各式各样好看的衣服。
有冬天穿的，也有春天马上能穿的。
见三人推开棉帘走进来，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女售货员迎上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
“同志看点什么？”
“这些都是今年新到的上海货，都是紧俏款式。”
由于之前买的东西太多，王程鹏这次也没敢多买，也就只买了马上就能用上的棉袄。
这些棉袄不仅缝的棉花多，面料更是防风又保暖，光是摸着就觉得非常暖和。
售货员看王程鹏买的衣服多，虽然说价格上不能优惠，却给三人一人送了双毛线手套，又给王美燕单独送了条毛线围巾，乐得这小丫头笑得合不拢嘴。
抱着衣服，王程鹏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也知道再买就真要拿不下了，当即就说：
“再去买点糖果我们就回去。”
“真要是还缺什么，赶明儿再去镇上买。”
描述几人去称糖果的场景，都是当时最好的糖
穿过拥挤的百货区，三人拐进了飘着甜香的副食品柜台。
玻璃罐里堆着五颜六色的糖果，柜台前的队伍排得老长——年根底下，谁家不称上两斤糖甜个嘴呢？
“哥！我要那种糖，听说可好吃了！”
王美燕整个小脸都快贴到玻璃上，指着最上层的大白兔奶糖。
糖纸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银光，里头奶白的糖块鼓鼓囊囊，看着就馋人。
王程鹏捏了捏妹妹冻得发红的脸蛋，心里却是想起了一件去年的糗事。
去年王程鹏一家可没有现在那么好的待遇，别说是吃糖，连包糖的糖纸都没见过。
王美燕最后实在是太馋，竟然在集上捡人家掉的水果糖纸舔，让王程鹏想起来就是一阵心疼。
这样想着，王程鹏朝售货员递上了糖票：
“同志，来三斤大白兔，三斤高粱饴，再来五斤什锦水果糖。”
售货员是个脸颊圆润的姑娘，麻利地扯下牛皮纸袋，开始为王程鹏包装起了糖果：
“奶糖要搭着买啊，两斤古巴砂糖配一两大白兔——这是新规定。”
见王程鹏出手大方，她又转头推荐了起来：
“那边还有BJ来的红虾酥糖，要不要？”
听到“红虾酥糖”四个字，王美燕眼睛都直了，那是她在收音机里才听说过的稀罕物，连城里孩子都未必尝过。
看到王美燕眼中的渴望，王程鹏笑着摸了摸王美燕的头，对售货员说：
“成，那就再来三斤红虾酥糖。”
“大白兔奶糖少拿点，就拿半斤。”
王家村自己就产糖，再加上难拿，王程鹏最终也只能称上半斤大白兔奶糖。
售货员一边忙，一边说：
“一斤红虾酥糖要十二张糖票，还得搭半斤古巴红糖。”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宋文欣特意送来了大量票据，即便是王程鹏想用都基本不可能用完。
将钱和票递了过去之后，售货员抿嘴一笑，转身从柜台最底层捧出个铁皮罐子。
开盖时“砰”的一声脆响，带着咸鲜味的甜香立刻飘了出来。
王美燕踮起脚尖，看见罐子里躺着红白相间的糖块，每一块都包着印有虾形图案的蜡纸，在昏暗的柜台里泛着油润的光，口水直流。
那售货员也算得上是手脚麻利，称糖的铜盘秤叮当作响。
大白兔奶糖沉甸甸地坠在秤盘上，高粱饴泛着琥珀色的光，什锦水果糖里还混着几颗罕见的椰子味——那是售货员特意从样品罐里抓出来的。
“给，添头！”圆脸姑娘又塞过来一小包冰糖，“拿回家泡橘子皮茶，治风寒最管用。”
瞅见王美燕那渴望的眼神，她又从罐子里抓了几颗水果糖递了过去：
“拿着，路上吃。”
王美燕哪还能等到回去的路上，当即迫不及待剥了颗水果糖塞嘴里，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喊：
“甜！比去年李会计家分的喜糖还甜！”
看着王美燕开心的模样，王程鹏眼前依稀又浮现了那个曾经捡糖纸添的小丫头，却又瞬间化作了泡影。
虽然距离重生还不到一年的事情，但他确实已经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了一家人的生活。
那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早已远离了他们。
由于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虽然时间还早，众人却是没了继续逛的心思，当即便往回赶。
就是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王美燕却是被电器柜台吸引住了。
那里摆着一台开着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小喇叭》节目，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孩子。
见那些城里小孩儿看得眼巴巴的模样，王美燕忍不住朝身边一个穿灯芯绒外套的城里孩子说：
“我家也有电视机！”
那孩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撇撇嘴：
“吹牛！你们乡下人哪来的电视机？连电都没有吧？”
“哼，不信就不信，我家就是有。”王美燕气得小脸通红，“还比你现在看的这台大呢！能收到不少台。”
展示柜上摆放着的是一台十二寸的电视机，王美燕这话倒是没说谎。
那孩子不屑的看了眼穿着普通的王美燕，眼中满是不信：
“还比这台电视机大，你们乡里人就是会吹牛，也不看看一台电视机要多少钱，把你们卖了都买不起。”
说完他也不搭理王美燕，只顾着看起了眼前的电视。
看着王美燕那差点能挂油壶的嘴，王程鹏小声教育了起来：
“小燕，你虽然没撒谎，但是却忘记了做人要谦虚。”
“咱们家有电视机是好事，但不能拿来炫耀，知道吗？”
王美燕委屈地点点头，但很快又被王程鹏递过来的红虾酥糖吸引了目光——她早就想尝尝这新鲜玩意儿的味道了！
带到跟朱宏汇合之后，又将东西好好打包了一番，众人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看着这些丰盛的物品，王程鹏骑着车，心中却是涌起无限感慨。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家可没有那么好的日子，还记得那时候老王家拢共也就扯了五尺布，
最后以他们家衣服还过得去为由，愣是一吃都没给分，哪里过上现在这种热闹日子。
这样想着，王程鹏下意识看向了天边挂着的那轮太阳，暗道重生回来的第一年，家里的日子总算也是过得越来越红火了。
就在这时，王子东似乎觉察到他有些走神，询问了起来：
“鹏子，想啥呢？可别把自行车骑到沟里去了。”
“没啥。”王程鹏笑了笑，“就是觉得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王子东也是点头应了起来，颇为感慨的说：
“谁说不是呢，往年可没那么好的日子过。”
“说到这里，还得是多亏你提出了要用甜菜制糖的法子，不然我们王家村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骑骑停停，三人总算是在下午三点的时候赶回了王家村。
自行车驶过村口时，一群围在老槐树下抽旱烟的老汉惊讶地直起身子，烟锅子都忘了磕。
“哎哟我的乖乖！”王德贵眯起昏花的老眼，烟杆指着自行车上绑着的年货，“这是把供销社搬回来了？”
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沉着声音说：
“不过就小鹏这本事——还真只有这么多东西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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