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命脉
远处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血腥味好像顺着风，飘了过来。
秦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很喜欢这种味道。
这是旧秩序崩溃的味道。
时间匆匆。
秦浩站在一座土黄色城池的城楼上，这座城原本叫“沙罕”，是烈沙国的一个边陲重镇，现在，它只有一个代号，“前哨丁七”。
他的身后，没有跟着大批的护卫，只有张青松和归辛树。
风把他的黑色大氅吹的猎猎作响。
“三个月了。”
秦浩开口，声音不大，却像是直接印在了张青松和归辛树的心里。
“主上，东风军团已经轮换了两批，赵应天将军在后方整备的新兵营，也送来了五万人。”
张青松躬身回道，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风霜，少了些许文气，武当的道袍外面，也套了一件秦军的制式皮甲。
在这里，没有那么多讲究。
“五万人……不够。”
秦浩摇了摇头。
“这片土地，它会吃人。”
他伸手指着远方，视线的尽头，是无垠的黄沙，和天连在一起，分不清界限。
归辛树一直沉默着，他的气息就像是城楼下的阴影，不仔细去感受，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位秦国的特务头子，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的斥候，大秦最精锐的探子，折损了将近三成。
西域人，和中原那些被打怕了的世家、君王不一样。
那些人，你打断他们的骨头，他们就跪下了。
可西域人……
他们的骨头，好像是拿信仰当水泥浇筑的，打断了，还能用狂热重新粘起来。
“归辛树。”
“属下在。”
归辛树的身影仿佛从阴影里浮现出来，上前一步。
“你的人，能摸进库善王朝的王都吗？”
秦浩问的很直接。
归辛树沉默了片刻。
“难。他们的城池，都有着我们不理解的守护力量，似乎是一种……信仰的集合体。我的大宗师手下潜入进去，会被轻易的察觉，像是黑夜里的火炬。”
“信仰……”
秦浩咀嚼着这个词。
又是这种他不理解，但确实存在的东西。
就像他爷爷老秦国公那种大宗师巅峰的存在，一念之间，气机可以笼罩一座城，这本身就不科学。
但它就是事实。
“那就别进去了。”
秦浩摆了摆手。
“没必要让我们的人去送死。”
他不是一个会为了一点情报，就让手下精锐去白白牺牲的人。
尤其是归辛树这种用起来很顺手的人。
“谢主上体恤。”
归辛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
秦浩转过身，看向城楼下，一队队的秦军士兵正在巡逻，他们的盔甲上，都蒙着一层细细的黄沙，眼神里，透着一股子中原人特有的坚韧。
但在坚韧的背后，也有一丝疲惫。
这场仗，打的太憋屈了。
东风军团，大秦的王牌，战无不胜。
可是在这里，他们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西域的军队，不跟你正面决战。
他们化整为零，依托着熟悉的地形，跟你打，跟你耗。
几十人一股，几百人一股，像是沙漠里的狼群，你追，他们就散，你停，他们就围上来咬你一口。
很烦。
“蜻蜓”出动过很多次了。
从天而降的开花炮弹，第一次确实让烈沙国和苏特兰王国的联军崩溃了。
他们跪在地上，把“蜻蜓”当成了天神派来的怪物，哭喊着，磕头。
但没过多久。
库善王朝的僧侣、祭司们来了。
他们告诉那些溃兵，那是伪神，是魔鬼的造物，真正的神，会赐予他们战胜魔鬼的勇气。
然后，那些溃兵，就真的不怕了。
他们甚至会朝着天空中的“蜻蜓”射箭，用血肉之躯，发起冲锋。
秦浩甚至从一份战报里看到，一个身上绑满了火油罐的库善死士，在一个“蜻蜓”低空侦查的时候，用钩锁爬了上去，然后引爆了自己。
“蜻蜓”是他的王牌，是科技的降维打击。
可现在，敌人用最原始，最野蛮，也最疯狂的方式，来试图抵消这种优势。
“主上，我们还要继续往前推吗？”
张青松问。
“往前推，就是库善王朝的核心区域，那里的沙漠环境更恶劣，我们……的补给线，会拉的太长。”
这才是最要命的。
大秦富有，神都的皇家商会，掌握着整个东方大陆的经济命脉。
可钱，不能直接变成水和粮食，送到这万里之外的黄沙里。
运输的成本，太高了。
高到即使是秦浩，也感到了一丝压力。
“不推了。”
秦浩的回答，很干脆。
他走到一张悬挂在墙上的巨大地图前，这张地图，是归辛树的斥候用命换来的，上面标注着一个个绿色的oasis和红色的危险区域。
“我们打的不是土地。”
秦浩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他没有指着那些代表城池的圆点，而是点在了几条连接着那些绿洲的虚线上。
“是他们的命脉。”
张青松和归辛树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商路？”
张青松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对，商路。”
秦浩笑了。
“西域诸国，为什么能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活下来？靠的是什么？不是他们拜的那些神，是这些商路。东来西往的货物，像血液一样，养活着他们。”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
“我要断了他们的血。”
“传令下去。”
秦浩的声音，变得冰冷。
“全线停止主动进攻，转入防御姿态。以我们占领的绿洲为据点，建立永久性的堡垒。”
“命令赵应天，新兵训练的内容，要加上沙漠生存和反骚扰作战。”
“命令鲁班，我需要一种更小，更灵活，专门用来低空猎杀的‘蜻蜓’，速度要快，甲要薄，武器不用开花弹，换成能连续发射的火弩，我要让它们成为沙漠里的鹰。”
“还有。”
秦浩的目光，转向了归辛树。
“让你的人，也别闲着。正面战场我们不打了，但地下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归辛树的眼睛亮了。
“请主上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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