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如果她有罪
“利用”两个字，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扎进孟程骁的心脏深处，带来一阵尖锐到麻痹的剧痛。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报告！”孟程骁的声音硬邦邦的，没有任何起伏，“命令收到！没有其他指示，我先出去了！”
他没有看张振邦的反应，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隔绝了里面缭绕的烟雾和沉重的压力。
孟程骁径直走到走廊尽头消防通道的楼梯口，这里相对僻静，只有应急灯发出幽绿的光。
他几乎是有些粗暴地掏出烟盒，手指因为压抑的颤抖，试了两次才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打火机的火苗跳跃了好几下，才终于点燃了烟丝。
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大口，辛辣的烟雾猛烈地灌入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却也暂时麻痹了心口那股撕裂般的痛楚。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对着上方昏暗的光线，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圈，看着它们扭曲着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烟头的红光在幽暗的楼梯口明明灭灭。
烟雾缭绕中，孟程骁的眼神由混乱的痛苦，渐渐沉淀出一种近乎狠厉的冷静。他猛地掐灭了只抽了一半的烟，灼热的烟蒂烫得指尖一缩，这点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他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紧绷的下颌。
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滑动，最终停在一个备注为“老赵”的名字上。
老赵是他警校同学，现在在邻市负责户籍信息核查，为人极其可靠。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老赵，是我，孟程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急迫，“帮我查个人，越快越好。”
孟程骁将小茉莉的情况大致跟他介绍了一下，“我要调查清楚她进入希望福利院之前底细，越详细越好。”
“对，很急。涉及到我们手上一个重大案子，她是关键证人。”孟程骁补充道，语气凝重。
孟程骁这人轻易不肯轻易开口求人帮忙，所以电话那头的老赵没有多问，立刻应承下来，“明白！我马上着手，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谢了。”孟程骁挂断电话，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
他靠在墙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胸腔里那团灼烧的火焰似乎被这通电话稍稍压制下去一点。
刚把手机塞回裤兜，楼梯口的防火门被轻轻推开。
齐从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夹着烟，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和案件带来的沉重感。
齐从南看到孟程骁独自站在阴影里，愣了一下，随即走了过来，递过一支烟，“来一根？顶顶神。”
孟程骁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指尖快要碰到烟卷的瞬间，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他仿佛仿佛看到了谌晞微微蹙起的眉。
那画面如此清晰，孟程骁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秒，然后缓缓收了回来。
“算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的平淡，“要戒了。”
齐从南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他看了看孟程骁晦暗不明的脸色，又联想到刚刚张振邦办公室的关门声和此刻孟程骁独自躲在这里抽烟的样子，心里了然。
他没强求，把递出去的烟收回来，自己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幽绿的应急灯光下盘旋。
齐从南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试探，“他找你，是不是让你避嫌，不让你碰谌晞的案子？”
孟程骁没说话，只是从鼻腔里沉沉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齐从南沉默地抽了几口烟，似乎在组织语言。
片刻后，他转过头，看着孟程骁轮廓冷硬的侧脸，声音压得更低，“这事儿……你怎么看？”
孟程骁的喉结再次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迎上齐从南的目光。
楼梯口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齐从南烟头燃烧的细微嘶嘶声。
时间被拉得很长。
终于，孟程骁开了口。
“你不是要对她进行审讯吗？”他的声音低沉、平稳，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完全听不出几分钟前在张振邦办公室里那种濒临爆发的情绪。
但仔细听，那平静之下，却像有暗流在汹涌的冰层之下奔突，“按程序办。”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先听听她怎么说。”
齐从南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开了口，“老孟，如果她真的有罪，那你……”
孟程骁没有回答，挺直脊背，迈开步子，径直朝着灯火通明、气氛紧绷的审讯区域方向走去。
皮鞋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一声，一声，敲碎了楼梯口的死寂。
齐从南看着孟程骁消失在防火门后的背影，站在原地，狠狠吸了一口烟，才把烟头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盖上，也快步跟了上去。
审讯室区域的走廊异常安静，门口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神情肃穆的守卫，他们看到孟程骁和齐从南走来，微微点头示意。
齐从南没有停留，直接推开审讯室的门。
孟程骁在原地站了几秒，才缓缓地、无声地推开了一旁观察室的门。
观察室里面的光线很暗，只有单向玻璃透进审讯室明亮的灯光。
巨大的单向玻璃清晰地映出审讯室内的景象。
齐从南和另外两名负责记录的警员板板正正地坐在发谌晞的正对面。
谌晞坐在冰冷的金属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在椅前的横档上。
她微微垂着头，浓密的黑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小段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脖颈。那件米色的羊绒衫上似乎还沾染着一点在地下室蹭到的灰尘痕迹。
良久，她才缓缓抬头，瞥见坐在她对面，隔着冰冷的金属桌，坐着三名表情冷峻的审讯员，一个主审，两个记录，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沉重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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