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裂天之锦
直到现在，裂锦剑还未出鞘。下面已经开始有人议论纷纷，不明白为何到现在已经明显落于下风还不出剑。玄溟不管那些，直接冲着我大喊：“玄汐你个白痴，给人当靶子用呢？”
我当时真想飞一只鞋过去砸他脸上，谁都知道在两人对决的时候，旁人最好不要高声呼唤，否则容易扰乱精神，一个不慎就输掉。当然，高手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他们已经进入往我无我境界，外界的一切都干扰不道他们，眼中只有对手彼此。
裂锦剑出鞘，剑锋嗡鸣，清冷的白光瞬间笼罩我全身。这是裂锦自动做出的判断，想要用它的光芒给我保护。裂锦一出，我顿时感到身上的火热不适消散了许多，心中也不再烦躁，渐渐冷静了下来。然后就听到台下一片小声的私语，只有玄溟这个混蛋又大声高呼一句：“玄汐，你终于要开始认真啦？”
轩绘被裂锦的光芒摄到，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他细细打量了裂锦一番，谨慎的神态，最后开口问：“还不知道师弟这剑唤作何名？”
我颔首，“裂锦。”
“裂锦……”轩绘默念了几遍，而后赞道：“好名字。破空而出，裂天之锦。好，好。我这棒子，名曰红云。刚刚只是个热身，师弟可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红云棒身骤然燃起熊熊烈火，滚烫的热浪喷洒了满场，甚至连台下的人都能够真切感受到扑面的危险。一片惊呼声，感叹轩绘内息修行之高深，也对红云赞口不绝。我微微一笑，心中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拿出真本事来。现在只是第一轮的比试，对于轩绘，我自信有把握不拿出十分的力气就能够取胜，可是一定会多费一番功夫。
还在沉思中，迎面又是滚滚热浪袭来，红云当头而落。用力扭腰横旋翻身避开，红云紧接着劈头而至，接二连三，雨点般的落下，让我来不及多想。展臂裂锦剑出，白色的清冷光芒暴涨，乍现的寒意瞬间浇灭了所有的灼热，并开始有层层寒意逐渐扩大蔓延。盖过了红云的热浪，裂锦入手，一阵愉悦的清凉鸣响。刺目的白光晃过，刹那间逼退了横来的红云。两锋交接，发出刺耳的声音。裂锦剑鸣吼，剑身晃动，顿时交织出刺目的精光，繁复的剑花在空中涌动流窜。剑动，锋出。每一动都带着凛冽的攻势，呼啸着向轩绘冲去。剑影无数，分不清虚实，几路剑路一齐扑去，每一下都在红云上敲击出叮咚的清脆……
轩绘节节败退，场上原本一半灼热一半冰寒的局面开始松动，灼热逐渐退却，一路蜷缩，轩绘始终找不到反击的机会。我想借着这个势头一路将他打压下去，就这么获得胜利。我没有使出全力，因为不到最后，我还不想将自己的底细都暴露给所有人看。可是显然轩绘不这么想，被我逼得急了，轩绘的眸光倏地变得晶亮，我心中暗道不好。
红云身上骤然红芒爆起，这么突然的一下，让我的眼睛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略微的闭了下目。就这眨眼的功夫，拒绝的胸口正中一阵钝痛。下意识的向后飘身掠去，伸手召唤裂锦剑。然而当胸这一下让我眼前有些眩晕，只能靠着本能以及裂锦的庇护左躲右闪，显得有些狼狈。
轩绘一击得手乘胜追击，连连出手，红云带起的光芒刹那间盖过了全场。被轩绘这样的逼迫之下我心中不急不怒那是不可能的，我本来是想着，如果可能的话，不用那么的用力，多费些时候将他打败就是了，可是轩绘这样咄咄逼人的态度让我不得不反抗。我甚至有些搞不懂他为什么如此执着，像是有一股怨气撒在我身上一样。
偶尔向场下瞥了一眼，正好撞见玄溟一脸的肃穆神情。心中一颤肩上又挨了一棍。我越是逃避或是躲闪，玄溟的眉头就蹙得越紧，很是不满意的样子。一偏头也看到了观战的玄瑶，同玄溟一样的神情，很是不满意，一脸的肃穆。
我心里一默，想着好吧，那就一击决胜负好了。这样决定之后，不再犹豫。裂锦剑入手，整个人骤然静止。这突然的转变静止的不止是我的人，还有整个气氛。压抑着阴沉沉的空气一点点的压迫下来，仿佛连时间都精致。轩绘，包括所有人在内，都感受到了浓重的压力，迫得人喘不过气来。轩绘不敢轻举妄动，而他越是不动，受缚则越严重。等他意识到应该不顾一切向我攻来的时候，他以及错过了时机，只能在原地。身子已经变得格外沉重，在想要身轻如燕的发出攻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四周已经不知合适开始暗了下来，像是有层层的乌云遮蔽了天空，颜色越来越浓重。这样暗的颜色下，裂锦剑的光辉开始变得尤为醒目显眼。我缓缓抬起头来盯着轩绘，眸子中不住闪烁的流光让他甚是惊诧。我知道，此刻我的眸子里闪烁的，如同妖异的不住涌动流窜的银色精光，任谁见了都会惊愕。可是，现在的情景，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到。我已经顾不了那许多，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后果就不能怪我了，是你一点点将我逼到这个份上的。
暗夜一点点的降临，这是我结合自身，钻研出来的法门。脑海中自动闪过浓夜之下四周静籁无声，看不清的幕布遮掩了所有的芳华，只留一轮明月，在散发着清冷孤傲的光辉。那光亮穿透人心，直达心底，迅而猛。缓缓的睁开眼，眸子里的光亮就如同最浓的夜色下迸射的刺目月华，让人不能直视。
裂锦剑炸射惊人冲天的芳华，不住兴奋的嗡鸣。
炸裂的白光闪过，一切重归平静。浓厚的乌暗很快的层层消散，一缕白光从裂缝中透下来，再一缕，再一缕……白昼来临的很快，像是刚刚的浓夜不曾出现过。清冷的剑光在阳光下剑刃上闪出一个小小的点。“叮”裂锦剑收鞘的声响，伴随着轩绘仰面倒地的声音。
我收势，站直身体，闭目稳了稳心神，转过身去扶起轩绘。轩绘看向我的目光中有那么点复杂，那一幕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可是太过突然太过迅速，连他自己都不禁要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只是被我震慑到而产生的幻觉。
接过我递来的手，借力站起身。看了看我，对我抱拳说了句“多谢师弟手下留情”，我笑笑，对他道：“师兄承让了。”轩绘看了我半晌，又看看我握在手里已经收鞘的裂锦剑，终于说到：“裂锦裂锦，果然剑如其名。”我心头猛的一震，还是保持着微笑说“过奖”。
这一场，浣桃苑玄汐胜。
下台后，立刻遭到了各路人的追问和崇拜，显然刚刚露的那一手让他们十分好奇和很惊奇。每个人的眸子里都闪着激动和探寻的目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流平上前来跟我打招呼，满脸堆笑，只是不知道究竟出自多少真心。“玄汐师弟，很精彩啊。”
“大师兄过奖了，跟你比起来，我这实在不算什么。”
“哈哈，我倒是一直不知道，你居然还藏着这么俊的功夫呢。若不是你也参加了这个比试，我还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我不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答他这个试探了。
好不容易等流平走了，一旁早已等待多时的玄溟赶紧窜过来，使劲儿的拍了我一巴掌。我莫名其妙的看他，我明明打赢了，他干嘛还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要跟我拼命的样子。
“你小子，为什么不一早就拿出本事来，直接打败他不就完了吗？拖那么久，还不是最后一招搞定，白挨那么多打。”
“……我本来想慢慢磨他的，没想用那招。”
“你真是傻，轩绘怎么会是那种你用消耗战就能够打得赢的对手？武德殿的武疯子们最不怕的就是消耗战，他还用的火，不把你生吞活剥了已经是好的了。我真没想到你是怀着这么危险的念头在台上面啊！”
我倒是没有心情跟他计较这些，“我无意中撇到你和玄瑶，你们两个脸色怎么都那么差？”
“哼，你还有脸说！”玄溟听到我提到这事，脸色立刻又变得阴沉了下来。“你不知道，你在上面一直不出剑的时候被人说成什么样。他们都说你是不认真，心不在焉的无所谓的模样。尤其是武德殿的那帮家伙，说你这种态度是不尊重。甚至都有人说你会不会是渊纹第二，不过就是没那么贱的嘴罢了。”
我一脸的无奈，没想到我的思考居然会引发这样的事。
“那……掌门有没有说什么？”
“掌门？他别的没说什么，倒是对你大大赞扬了一番呢！”
“……他原话是怎么样的，你跟我说一遍。”我对玄溟的理解能力不予置评，还是自己听到分析来的靠谱。
“咳咳，你听好了啊。”玄溟清清嗓子，学着沧源的样子说起来：“玄汐这孩子，隐而不露，露必惊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我听到这话，喜忧参半。这一招，沧镜不会，别人不会，只有我会。沧源肯定我的才能不假，可是他一定会追问究竟这一招是从何而来。
“话说，你那一击真是漂亮！我根本就没看清你是怎么出剑的，然后眨眼不到的功夫，你就收剑了，然后轩绘就倒地了！我真是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俊的剑法，连流平都做不到！你真是，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
我不知道该说玄溟是聪明还是真的傻了，只好说：“这些话，你对我说就罢了。对别人，万万不可。”
这回他倒是难得的聪明：“我知道我知道，招人妒忌么，我能不懂吗？”
沧源果不其然的找我，询问那几招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只好编话说是自己按着师父沧镜和沧源给的两路心法，结合之后自己钻研出的另一套法门。沧源摸摸胡子，信了。想来他是觉得，那一剑里没有邪气，没有杀意，除却手法诡谲了一些，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就只当我是有能力的弟子，放过了。倒是惊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后来的比试，照常进行。落试的人自然少不了心中失落，也有不舒坦的日日找人比试或是其他。但事实无法改变，生活还要继续，修行还要继续。
既然我和玄溟的比试都结束了，那么也该来想一想潇彩拜托给我的小猫的事了。我想了想，决定对玄溟说。一开始我不愿意告诉他是怕他嘴巴没个把门儿的把事情搞砸了，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他和潇彩比试过后成了朋友。既然是朋友，按着玄溟的个性，这忙不必他帮，他都要巴着你不放必须要帮忙。
果然，我对玄溟说了之后，他把胸膛拍得叮当响，直说“包在我身上，绝对没问题”。可我还是不怎么放心，和他一同去找潇彩。潇彩自然是一百个放心，尤其是对玄溟，已经是近乎依赖了，玄溟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就这么的，我们三个一起把小猫放到了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且就在参赛弟子的屋舍边上的位置。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东西就会在掌门眼皮子底下的地方。越危险就越安全嘛。
我注意到小猫似乎又长大了几分，连背上都出现了明显的花纹。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这猫长得太过迅速，比寻常的猫要快上几倍。明明我刚看到它的时候不过一月大，这又一个多月过去，它已经初具成年猫的模样了。我把这归咎为我的错觉，多心了。
“玄汐啊，我觉得，咱们要真的把它弄下山去，最早怎么的也要等到比试全部结束才可以啊。”
“什么？那你刚刚答应潇彩的时候，那么自信满满，我以为你有办法能在这两天就送出去呢。”对于这个答案，我有点儿难以置信。
“你真当我是活神仙啊？现在看的这么严，不像平时，耍个小计谋，找个没人的时间就溜出去了，而且那时候也有渊纹作奸犯科在前，沧途不好多说什么。现在不一样啊，拜托你看清现实啊！”
我有些无语，那他这么早把猫搬过来在我们的住处附近，明摆了是要给潇彩面前做个无所不能的样子。玄溟，你个虚荣的家伙，我心里不住暗骂。
“你现在一定是在骂我对不对？”玄溟看我面色不善，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一把勾过我的肩膀，“没事啦，有我在呢。要真发生什么，我不会连累你的，放心吧！”
我就当做没听见，在给小猫搭建的掩饰性的小屋外围多添了几个封印和屏障。我蹲下来对它说：“小猫咪啊，只要你乖乖的，不要总是发出声音或是乱跑引人注意，我一定帮你找个好人家。你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这番话它听懂了，还是说这猫咪本就通人性，伸出粉嫩的小舌头来舔舔我的手，而后用额上的毛发蹭蹭我的手心。褐色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我，很怜人的乖巧模样，让我心中一软。
最后几场比试还在继续着，终于在几日后公布了最后的名单。这一轮两两的随机对决中，胜出的有：浣桃苑流平、流偌、玄溟和我；静竹轩田敏和玄瑶；气海楼潇展潇同和玄光；鸣翎堂渊清以及武德殿大弟子轩祖和轩洛。
鸣翎堂经过渊纹的事件之后，后上场了几个弟子，都以失败告终。渊清算是这后面的弟子中比较有能力的一个，加上他运气不错，才留了下来。不管怎么说，鸣翎堂至少还留下了一个人，不是太丢人。而掌门人的浣桃苑留下的人最多。也有人觉得是不是因为是掌门人的关系所以与之对决的人都故意放水，不过看到我们四个人的名字，再细细回想过后，就没有人再有疑义了。
掌门沧源自然受到了很多人的恭维，这天面上也浮现了少见的愉悦笑容。他的目光一一看过众人，然后宣布了这个结果。
“接下来的比试，将在五日后举行。经过这一轮的筛选，各位已经都是十分优秀的弟子了。那些失败的弟子们，也有十分精彩的表现，可是的确不如这些获胜的弟子们修为精湛。我知道，也许没有报名的弟子中，不乏有比他们能力更强的人存在。可是，你们没能有那个勇气来站在这个台子上面，首先就是输了别人。五日后，我希望能够看到你们更为精彩的比试，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玄溟小声在我耳边说：“我怎么听着掌门这话，说得跟他五日后准备看表演一样啊？”
我没说话，因为我心中十分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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