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逃离樊笼（上）

是夜，静谧。

如此浓密的夜晚，连知了都懒得再多鸣叫几声。然而总是有灯火在通宵达旦。

汐和梨木一路疾行，顺利潜入掌门的浣桃院。这之前，从未有人不经召唤来到过，而掌门似乎也很是忌讳弟子来到他的住处。所以没有人见到过这里面的路线格局。理所当然的，汐和梨木迷路了。

汐看着这周围的景物，都是一样的几乎完全没有区别，顿时头痛。梨木跟在他身后，有些不解地问：“少主，我看这里并没有妖尊的阵法厉害许多，为何您解不开呢？”

汐苦着一张脸说：“墨的阵法毕竟是用法术和幻术，加上花草香气组起来的。可我只懂法阵，并不懂阵法啊。你看这阵，分明就是人类研发出来的什么、什么来的……奇门遁甲！嗯对！我又没玩儿过这个，哪里去解啊？”

“即便是这样，我们把走过的路线做个标记不就可以了？”

“不。这里的路曲径回环，每一条岔路都会通向更多的岔路。即便做了标记，我们也不可能全部记得住。更何况我们的时间本就不多，这样做根本就来不及。”

“那怎么办？我们今日岂不是白来了？”

汐低头不语，想了很久，终于带了几分犹豫：“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

“既然有，那我们就做下去。”

“只是……”

梨木何曾见过汐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印象中的主子，从来都是胸中自有丘壑，干脆利落。于是，他不由得有些疑惑：“少主，您就直说吧。”

汐想了想，还是说道：“这里的景致多以植被为主设下迷阵，加上同样的建筑，所以才让人不易分辨，似乎走到哪里都是一个模样。再加上风青精湛的法术的掩护，很容易就让人认不清道路。不过这样的重重防御，也恰恰说明了这里面必定有鬼。”

“所以，少主的意思是……”

汐的面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开了口：“我想你同这些木灵沟通，如此一来，我们不但会很快找到正确的路线，如果时机正好，也可以将它们都放出来。只不过，这一来二去的路，都需要这样做，对你自身的伤害是极大的，甚至一个不小心就会……”

“我愿意。”梨木不等汐说完，便牵着答道。汐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很是无奈，看得出他还在犹豫，而梨木完全不给他再度反驳的机会，郑重地又说道：“我愿意。”

昏黄幽暗的烛火，在石壁上投射出散漫的影子。不多时，石壁上又投射出另外两个人摇曳的身影。

这两人正是汐和梨木，两人沿着石阶而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甚至连呼吸声都尽量避免。通过梨木同木灵的沟通，两人好不容易找到通往这个底下石洞的洞口。果不其然地发现洞口处加了禁制。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使得汐更轻而易举地坚定这里就是入口。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两人小心翼翼地进入了这里。由于这里没有半点植物尽是石头和泥土，所以梨木的木灵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从这里开始，两人只能靠着自己的直觉行动。

“梨木，你感觉怎么样？”

“安好，勿念。”梨木回答得简洁，就像他平时的作风。他如往常一样跟在汐的身后，然而如果汐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梨木此刻的面色已经很是苍白，显然是消耗了太多的法力和体力。这里没有木灵可以作为补给，梨木显得有些吃力。然而凭借着昏暗的灯光和简洁的语言，梨木并没有露出破绽。

走了很久，这条通道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而两人还在这迷宫一样的地宫里面徘徊，汐咬咬牙，抬起手来对着手指就划了一道伤口。瞬间，豆大的血珠就渗了出来。血珠越聚越多顺着伤口不断溢出流到地面上，不多时就形成红红的一滩。梨木一开始并不明白，然而眼见血珠从细小的伤口中不断流出却没有止住的意思，不由得大惊失色。

“少主！”

汐给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没关系，只是一点点，没事的。”

梨木不语。这种以妖皇之血为媒，能够唤起天下妖灵的神识。然而对身体的负担是非常大的，需要消耗极大的修为和精气，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无法解决的时候，汐是从来都不会用这种自损身体的方法。梨木惊的并不是这些，而是，汐前几日才刚刚因为要恢复九尾狐的魂而将自身几乎消耗殆尽，现在又使用这种顶级术法，这后面的状况，梨木不敢想象。

“少主，够了！”眼见着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原本樱红的唇迅速褪去血色，这样下去他必然会受不了的。梨木情急之下划了咒就要冲上去阻止。而就在此时，汐收了手。他将手指收到袖子里面，阻止了梨木的激动。“我没事的，你看。”汐笑，笑得灿烂，然而勉强来的笑容还是难以掩饰他的疲累倦怠。梨木清楚的看到原本借助涂倾墨的力量稍微恢复了些神气的汐在这一瞬间又再度萎靡下去。梨木咬咬牙，攥紧了拳头。如果自己能够有能力，再强大一点，少主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多余。“那么少主，找到了什么了吗？”

“嗯……”汐疲惫地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眼时心里已经有了定数，这座地宫里的所有路线、形状，统统都在他的脑海里，包括所有细小的岔路，哪里是死路，哪里有机关，都在脑海里一清二楚。他说：“跟我来。”

两人曲曲折折拐了不知多少个弯，终于在一处偏殿停下。这偏殿并不明显，外面的样子也不起眼，甚至蒙满了灰尘。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绝对不引人注目的小小偏殿里面，藏着所有的，紫琼的异灵们。

出乎意料，门很容易就打开了，这让两个人都很讶异。

走进去，里面散发着阴凉的气息。那是一种腐朽的积怨堆叠在这里，无法释放出去，只能在这里永久地糜烂着。然而两人的闯入搅乱了原本沉淀着的气氛，在二人踏入的瞬间，周围的气氛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有低低的窃窃私语在耳边嗡嗡回荡，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虫子摩擦翅膀的声音，又像是无数只触角在蠕动，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站在偏殿中央，一丝光亮也无。正在打探间，汐脚下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只听得一声微弱“咔嚓”轻响，旋即周围骤然亮起无数的火把。熊熊烈火汹涌燃烧着，所有的火光都聚拢在两人身上，四面八方的光聚过来，连两个人的影子都吞没。汐和梨木一时之间受不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光亮，下意识用袖子挡住双眸。然而就是这么一挡，让汐惊诧地发觉两人脚下正好站在了法阵的中央。

这法阵用鲜红如血的色泽层层涂抹绘成，一直蜿蜒盘踞了整个大殿。圆形法阵的四个角都有法柱支撑，上面点燃的是青色的幽火。这大殿明明亮如白昼，甚至有之过而无不及，然而散发出来的诡谲气息却让人心中无法感到一丝温度。

汐面色凝重，细细打量了四周，除了阵法，这里什么都没有。“梨木，我想我们已经找到了。”

梨木不解：“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啊。”

“不错，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欲盖弥彰，才是最好的解释。如果我猜测得不错，这里就是施加咒术驾驭鬼神的法阵。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汐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渐入空灵状态。心中脑海里只凝成一点，他在寻找任何一丁点的气息。

“我为妖之王者，一切吸取天地精华修为精灵者姐听我号令！”汐的周身开始泛起层层柔和的白芒。那一刻，汐的面容变得无比神圣又威严，仿佛睥睨天下的王者，在注视着这个世界，让人臣服。

“巴蛇，速来见我！”

四周的躁动在发动咒语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而在静默了片刻后，法阵中开始再度不安分起来。一阵隆隆的吵杂过后，法阵中闪现出一团光芒。光芒渐隐，从中显露出的，正是巴蛇的身影。

“叩见王上！”巴蛇吐着信子，垂下他的头颅，整个身子都贴在地上。行完大礼后，他抬起头来，带着不可思议的喟叹：“王上，没想到您当真会来到这里。”

汐笑笑：“我当初说过的话，我必定会去实现。还有，我并不是王上，只是王储罢了，你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巴蛇再度行了一个礼：“少主，原谅我现在无法化出人形。”

汐颔首表示无妨：“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关着多少我们的人？你们为什么会被束缚在这里？有没有办法能够解脱？”

“这里一共有族人一百零四人，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误入了风青的圈套，中了他的法术。这法术我们也不懂，无法挣脱或是反抗，一旦那样做就会受到蚀骨之痛。只模糊的记得，风青是用了他的血做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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