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巅峰后续（二）
他淡淡道：“你们下去吧……汐，帮我把紫溪叫来……”这个帝王，无论生前是风光或是威仪，在生命走向终点的那一刻，最想要的不是名利富贵，而是，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够陪在身边，陪着走完生命的最后一刻。
瞳荼没有等太久，不一会儿的功夫，紫溪就来了。
轻轻的“吱呀”一声，紫色的裙裾当先迈入。素白的手将门轻轻掩好，顿了顿，紫色的人影才向内帷走来。
“紫溪。”听得门口有动静，瞳荼已然知道是谁来了。他想要坐起来，然而靠着回转丹得到片刻的鼎盛的状态已经开始衰退，现在的他全身几乎脱力。瞳荼心中有些凉，如果能够再多撑一会儿……
正在挣扎着，背后靠过来一双柔弱的手，将他轻轻揽入了怀中。瞳荼心中一暖，迎面就撞上紫溪明亮的眸子。那里面，倒映得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心爱的人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再无其他。任何的繁华如同过眼云烟，看过，但掠过。
“你看你，总是这么爱逞强。”紫溪有些嗔怪但还是很温柔的说，她将瞳荼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轻轻在他头上按摩着，瞳荼闭着眼睛很是享受这温馨。
“紫溪，我逞强了一辈子了，在最后这时刻，就让我再任性一次么。”按着他头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但旋即再度轻轻按起来。紫溪笑着怪他：“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反正都这样一辈子了，又改不了，索性就这样错下去不是很好嘛？”
“紫溪。”瞳荼唤了她一声，睁开眼拉住她的手：“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为什么？”
“我要留下你一个，心里是万分不舍的，可是……”
“我不是一个人啊，我还有汐，我还有我们这个家，还有我们的回忆，我不孤单的。瞳，你什么都不要担心，你已经担忧了一辈子，说实话，你走了，我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我希望我的丈夫是个平凡人，我们两个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而不是像你，不是埋在公文里面，就是被裹在争论里面，还要时刻提防着其他界的动静。若是出征，我在家中便坐立不安，不知道你是不是会平安，有没有受伤。”
“哈哈，可是我不是一向无敌的嘛！”
“胡说！那这次你又怎么解释？”紫溪细细说着心中的想法，到最后情绪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流露出来，她有些生气地呵斥了瞳荼一句，但是马上又反应过来。紫溪擦擦眼泪，抱歉道：“对不起，我失态了，我不该这样的。”
“没关系，紫溪，是我对不起你。”瞳荼叹息一声，紧紧拉住紫溪的手不放，他好想，好想就这样拉住她的手这样子一直下去，好希望时光能够就此停止。“这真的是，死到临头了，才知道什么是珍贵的，才知道什么是应该去珍惜的。从前我一心想着能光大妖界，想着，既然这个担子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就有责任也有义务要守护住。那些不平静的年岁，被人无缘无故地侵略，总是不断上报的动乱，或是没见过的生物出现。想必那个时候，你总是心惊胆战的吧？难为你了，还要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回家还要给我安慰。其实，每次出征，我在战场上运筹帷幄酣畅淋漓，你却在宫里煎熬着如坐针毡。紫溪……”
“……说那些做什么，搞得好像喜欢回忆过去的老头子一样。”
“呵呵，是啊，我老了，真的老了。但是啊紫溪，宫闱里面有你坐镇，我放心。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我都走的那么心安理得。现在想想，这也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呢。”瞳荼觉得他这一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就是身为一个帝王，只娶了一位妻子，有了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历代有妖王娶了很多女子回来，搞得整个后宫乌烟瘴气的不说，生下来的孩子一大堆，到时候为了争王储的位子搞得手足相残，自己人杀自己人的这种混账事没少发生。瞳荼觉得，能够将心将自己的感情分成好几份分给不同的女人，这只能证明这个人他从来就没有真心爱过任何一个。这种对感情的不负责，瞳荼十分不屑。所以在他继位之后，就立下誓言此生只有紫溪一个女人。他也用自身的行动做到了这一点。总有边境小国为求和平送女人进来，都被瞳荼拒绝掉。在外无数妖女或真情或假意地道明心意，瞳荼不为所动。甚至光溜溜的美女在怀他也丝毫不乱，不为所动。
“紫溪，如果有下一世，你还会陪在我身边吗？”瞳荼闭着眼睛，他觉得紫溪的手，好软好软，就像是握着一团白云，有些不真实，但是却能若有似无地感觉到。
“傻瓜，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想、想你亲口对我说。”
紫溪笑了，轻轻的，在他的耳边呢喃着：“我不但会陪着你下一世，下下世，每生没世，只要你不嫌我烦，我就会一直缠着你，不许你走开。”瞳荼只觉得，这话语轻飘飘的，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明朗清晰地钻进了耳朵里，种在了心上。身子轻轻的，舒服得像是要飞起来一般。真好啊，真好。紫溪。
“嗯。”瞳荼笑着，轻轻嗯了一声。紫溪抚摸着他有些苍白的脸，感受握在手中的重量，一点点，一点点地沉重下去。紫溪一把紧紧握住拖了回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然而泪珠，一滴，两滴，滴落在瞳荼的面上，睫毛上。挂着泪珠的眼角，就像是他的泪一样，就像他还在一样。
紫溪将瞳荼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亲昵地摩挲。她轻声说，仿佛怕吵醒了睡着的他一样：“瞳，你好好睡吧，你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放心，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至此，妖王陨落。
这些天来，妖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被送到含光殿汐的住处去处理。这几天汐是里里外外忙得几乎没有时间睡觉。以他这样的身子根本撑不住，好在有医大夫绝妙的医术给他顶着，饶是这样汐也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医大夫不止一次让他歇一歇，然而汐每次都“嗯”一声敷衍了事。他不想从瞳荼这里接过的重担在他这里，在最一开始就垮下去。
瞳荼驾崩的事，已经传了出去。汐没有刻意隐瞒，是他的授意，甚至将这过程和场面更夸大了一些。那些本来听说瞳荼死了的各界之王先是一个振奋，大呼这是个绝妙的机会！然而再听到这个过程以及那个神秘的咒术之后，心中又多少很是犯嘀咕。而且现在妖界陷入一种悲壮的气氛中，若这个时候当真有谁来侵犯，只怕所有人，包括老少妇孺都要拿起刀枪棍棒来拼命了。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才是最可怕的。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仙、魔两界虽然都不安分，但是任何一界想要以一己之力拿下妖界是绝无可能的事，若是两界联手，那胜算就要占到八成以上。可关键就在于这里，这两界关系差劲得很，互相看不顺眼，只要见到对族的人，不由分说提到就上，先打了再说！所以妖界在这两界之中才压力很大啊！不过好处就是，只要他足够强大，那么这两界就不敢有什么大的举动，毕竟要考虑一下老对手是不是会从中作梗不是？
但其实这个情况几乎是不存在的，就现在的妖界来说，经过一次严重的损兵折将加上和人类的契约，血咒这种东西至少是在四十年之内不会再出现了。只不过汐的故意夸大将这件事的本质巧妙地掩饰了过去。而这些繁忙的公务，都是秘密的进行着生怕被前来探视的别国知道了去。
新王如今还没有继位，总要等到瞳荼安然下了葬再说，这是汐的意思。虽然国不可一日无主，然而汐现在就是无冕之王，王的封号只是个虚名罢了。
大臣们信守承诺，当真是尽心尽力辅佐汐。倒不是他们对汐忠心，对瞳荼忠心。他们效忠的是这个国家，是所有的妖众，仅此而已。而汐，恰好是他们所认可的人。
九月初九，在人间，是重阳节，是何家人团聚的日子。而瞳荼的葬礼，就选择在今日。瞳荼是皇族，理所当然地葬在皇家陵墓，却不是碧落水下。能够下葬于碧落水的，从古至今只有辰皇一一人。
这天紫溪也来了，她穿了一身素净的白衣，鬓角查了一朵兰玲花，清清淡淡的模样，恍若仙子。其实妖是个很多变的种族，他们既可以通过自己的修炼摆脱妖籍得道升仙，或是一念之差坠入魔道。，更有甚者能够转世成人。正因为这样，妖界的种种资源才这样让人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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