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有些痛，时间也抹不平

“不过谢远舟，我希望你知道，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相反，我很敬佩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稳，“你靠自己的努力养活一家人，比那些靠父母的关系上位的人强多了。”

谢远舟的眼睛微微发红，他别过脸去，低声道，“谢谢。”

这些话给了谢远舟很多安慰。

可他还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接受阮秋悦太过纯粹的爱。

他要不起，是真的要不起！

“不用谢。”阮秋悦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还要工作。”

这是她第一次对谢远舟下逐客令。

谢远舟站在原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阮秋悦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终于让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失去他了。

不是因为没有感情，而是因为现实太沉重，沉重到连最纯粹的爱意都无法承受。

她的爱情。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傍晚回到小院，阮秋悦把这件事告诉了姜九梨。

出乎意料的是，她这次没有哭，只是平静地叙述着，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姜九梨听完，轻轻抱住她，“难受就哭出来吧。”

阮秋悦摇摇头，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我不哭了，你说过，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一刻，姜九梨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成熟。

夜深了，阮秋悦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空。

她想起谢远舟教她唱的那首歌，想起他递给她烤红薯时温暖的笑容，也想起他说“我们不合适”时眼中的痛楚。

这些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闪过，每一帧都那么清晰，又那么遥远。

她终于明白了姜九梨说的那句话。

这不是对错的问题，而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相爱，也可能无法相守。

这个认知让她心痛，却也让她成长。

月光静静地洒在床前，阮秋悦轻轻闭上眼睛，任泪水浸湿枕巾。

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她必须学会面对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和这个带着遗憾的自己。

谢远舟的老家在隔壁县城，一座低矮的平房，墙皮剥落，院子里种着几垄青菜，角落里堆着劈好的柴火。

他推开门时，母亲黄菊正坐在院子里缝补衣服，听见动静，立刻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

“小舟？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黄菊放下针线，撑着膝盖站起身，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

谢远舟快步上前扶住她：“厂里调休两天，回来看看您。”

黄菊仔细打量儿子的脸，眉头渐渐皱起：“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厂里出什么事了？”

谢远舟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最近加班有点累。”

黄菊不信，粗糙的手抚上儿子的脸颊：“跟妈说实话。”

谢远舟喉结滚了滚，避开母亲的目光：“真没事。”

黄菊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进屋吧，妈给你煮碗面。”

厨房里，黄菊佝偻着背和面，谢远舟坐在灶台前烧火。火光映着他的脸，显得格外憔悴。

“小舟。”黄菊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谢远舟手里的柴火“啪”地掉在地上。

黄菊看着儿子的反应，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她继续揉着面团，声音轻柔：“跟妈说说？”

谢远舟沉默了很久，久到灶膛里的火都快熄了，才低声道：“……有。”

黄菊的手顿了顿：“然后呢？”

“没然后了。”谢远舟盯着跳动的火苗，“我们不合适。”

黄菊放下面团，擦了擦手，走到儿子身边坐下：“怎么不合适？”

谢远舟苦笑一声：“妈，她父亲是军区首长，家里住的是带花园的小楼。而我呢？我连给您买药的钱都要精打细算……”

他的声音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黄菊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颤抖着握住儿子的手，那双手上满是老茧和裂口：“是妈拖累了你……”

“妈！”谢远舟猛地抬头，“您别这么说！”

黄菊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要不是我这身子不争气，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你本该像其他年轻人一样，谈个喜欢的姑娘，成家立业……”

谢远舟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发颤：“您别这么说，没有您，我早饿死了。”

黄菊哭得更厉害了，瘦弱的肩膀不停抖动：“可妈看不得你这样……你明明那么喜欢那姑娘……”

谢远舟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母亲，眼泪夺眶而出：“妈，对不起，我不该让您担心……”

母子俩抱头痛哭，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过了许久，黄菊才慢慢止住眼泪。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小舟，真的不能试试吗？”

谢远舟抬起头，眼中满是挣扎：“妈，我不能让她跟着我吃苦……”

“可万一……她愿意呢？”黄菊小心翼翼地问。

谢远舟沉默了。

他想起阮秋悦含着泪的眼睛，想起她说“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时倔强的表情。

可现实不是有爱就够的。

“妈。”他最终开口，声音沙哑，“就算她愿意，我也舍不得。”

黄菊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

她突然站起身，颤巍巍地走向里屋。

“妈？”谢远舟疑惑地跟上去。

黄菊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铁皮盒子，打开层层包裹的布，里面是一叠皱巴巴的钞票。

“这是……”谢远舟震惊地看着母亲。

“妈这些年攒的。”黄菊把盒子塞到儿子手里，“虽然不多，但应该够你……”

谢远舟像被烫到一样推开盒子：“妈！这是您的救命钱！我怎么能用？”

黄菊固执地把盒子又推回去：“妈老了，用不上这些。你还年轻，该为自己活一次……”

“不行！”谢远舟态度坚决，“您的病不能断药，这钱我一分都不会动！”

黄菊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可妈看你这样，比病痛还难受啊……”

谢远舟抱住母亲，声音哽咽：“妈，您别这样……我没事，真的。时间长了，总会淡的。”

可他们都清楚，有些痛，时间也抹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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