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咱的日子有奔头儿

周主任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瞬间劈中了李翠花和张红霞！

两人猛地僵住了，脸上血色尽褪，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

影响到瑶瑶？

让瑶瑶的问题更严重？

被分配到更差、更苦的地方？

她们之前光顾着撒泼耍横要钱，完全忘了这茬！

是啊，瑶瑶现在还在里面，前途未卜，她们在这里闹得越凶，表现得越不像话，岂不是在给瑶瑶“罪加一等”？

一想到可能会连累到她们最宝贝的瑶瑶，李翠花和张红霞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噤声。

那股子泼天悍勇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不知所措的慌乱和害怕。

周主任看着她们瞬间煞白的脸，知道捏住了七寸，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严肃：“怎么样？还要继续在这里闹下去吗？”

“如果不想影响到姜清瑶同志，我建议你们立刻停止这种无理取闹的行为，回家去冷静冷静！”

“至于赡养费的问题，如果你们坚持要谈，可以按照正常程序，约好时间到街道办来，我们坐下来，按照政策，公平公正地谈！”

李翠花和张红霞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和退缩。

她们可以不在乎大儿子的脸面，可以不在乎邻居的议论，甚至可以不在乎街道办的权威，但她们绝不能拿瑶瑶去冒险！

在宝贝瑶瑶面前，那点贪婪和泼辣，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两人像是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连狠话都不敢再说一句，在周围邻居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中，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闹剧暂歇，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无声的尴尬。

姜九梨看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的父母，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上前扶住还在微微发抖的母亲，轻声安抚：“妈，没事了，她们走了。”

她又担忧地看向紧闭的堂屋门，父亲在他们和周主任说话时，就一声不吭地躲了进去。

“我去看看爹。”

赵桂娥却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种历经风波后的疲惫与平静：“别去了，小九。让你爹自己待会儿。这事儿......他需要自己消化消化。”

她了解自己的男人。

一辈子老实本分，把脸面看得比什么都重，今天却被自己的亲娘当着女婿、邻居和街道干部的面，如此作践、辱骂，甚至逼到了要断绝关系的地步。

这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伤心，更是一种尊严被彻底撕碎的羞耻和难堪。

尤其是女婿霍冬临还在场，这更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等他自个儿回过味儿来，想通了，就好了。”赵桂娥叹了口气，转而催促女儿女婿，“你们快回去吧，天都快黑了。出来这么久，你婆婆该担心了。我这儿没事，你大哥大嫂他们应该也快从娘家回来了，有他们在，她们俩不敢再来闹的。”

姜九梨看着母亲强装镇定的样子，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

这件事，最终需要父母自己去面对和消化。

后续“断绝关系”的正式手续，以及如何面对未来邻居们的异样目光，都是他们必须跨过去的坎。

“那......娘，您和爹多保重，有什么事一定让大哥去厂里告诉我们。”姜九梨握了握母亲粗糙的手，又看向霍冬临。

霍冬临会意，上前一步，对赵桂娥郑重地说：“妈，您放心，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们。”

赵桂娥红着眼圈点了点头，连连摆手：“知道，知道，快回吧，啊。”

送走了女儿女婿，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将影子拉得长长的，更添了几分寂寥。

赵桂娥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才转身，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有些昏暗。

姜自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炕沿抽烟，而是背对着门口，蹲在角落里，肩膀一下下地、剧烈地抽搐着。

压抑的呜咽声，低低地传来。

他竟然......在偷偷地哭。

赵桂娥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她嫁给他几十年，经历过那么多苦日子，见过他累得倒头就睡，见过他为儿女发愁叹气。

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哭得如此无助，如此委屈，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她轻轻走过去，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温柔地、一下下地拍着他那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佝偻的脊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带着鼻音的、轻柔的声音说：“孩子他爹，今个儿......谢谢你。”

这句突如其来的“谢谢”，让姜自强浑身猛地一颤，那压抑的哭声像是决了堤，瞬间变成了嚎啕。

他转过身，布满老茧和皱纹的脸上满是泪水，混着灰尘和汗渍，狼狈不堪。

“谢我啥？我有啥好谢的......”他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和自我厌恶，“我窝囊！我没用！我连自己的家、自己的媳妇都护不住。还得......还得让你跟着我受这样的委屈，我让你被她们打，我......我不是个男人！”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狠狠捶着自己的大腿，悔恨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觉得这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个跟着他吃苦受累、受了大半辈子气，今天还因他而挨打受辱的妻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赵桂娥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用力地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语气却异常坚定和温柔，“不，你今天护住我了！你站出来了！你跟你娘说了那些话......”

“我知道，那比打你骂你还让你难受......可你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我，说出来了！”

她蹲下身，与丈夫平视，用手掌胡乱地给他擦着脸上的泪水和污渍，声音哽咽却清晰：“哭吧，哭吧，孩子他爹，别憋着，痛痛快快哭一场！把心里的委屈、憋屈都哭出来！哭完了，就好了！天塌不下来！”

“往后......咱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谁爱说啥说啥去。咱们问心无愧！咱们有儿女，有孙子孙女，这日子，就有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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