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恐怕是出了不小的幺蛾子

可是，当他冲到楼下，昏暗的路灯下，早已没有了阮秋悦的身影。

只有冬夜寒冷的风，吹过他汗湿的额头，带来刺骨的凉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和不安，如同冰冷的巨手，紧紧攫住了谢远舟的心脏。

秋悦......秋悦她是不是后悔了？

是不是对他、对他的家庭失望透顶了？

难道他拼尽全力，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幸福，又要因为这甩不脱的原生家庭牵绊，而再次失去吗？

痛苦和恐惧淹没了他。

他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谢远舟在空荡寒冷的楼下呆立了许久，直到刺骨的夜风吹得他浑身冰凉，才失魂落魄地重新挪回那间让他感到窒息的新房。

房间里，奶奶和大姑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又恢复了对这间陋室的啧啧称赞。

“啧啧，这电灯就是亮堂！比咱那煤油灯强一百倍！”钱小草摸着垂下来的灯绳，一脸羡慕。

“可不是嘛妈，你看这窗户，关得多严实！冬天一点风都不透。还有这水龙头，一拧就有水，多方便！”谢明春也附和着，语气里充满了对城市生活的向往。

她们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哭闹和威胁，沉浸在对“城里”生活的肤浅羡慕中，仿佛能踏进这个门，就已经半只脚踩进了天堂。

黄菊则是一脸担忧，她看到儿子一个人回来，脸色灰败，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急忙迎上去，压低声音急切地问：“远舟，悦悦呢？你追上她没有？跟她好好解释解释啊！你奶奶她就是那么个脾气，话说得重，你别往心里去，好好跟悦悦说，她会理解的......”

“解释？”谢远舟抬起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眼神空洞地看着母亲，“妈，解释什么？事实不都摆在眼前了吗？奶奶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悦悦都亲眼看见了，亲耳听到了！”

“我该怎么解释？我是能现在就把奶奶轰出去，还是能保证奶奶以后再也不来闹？”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和绝望：“我连这点小事儿......都应付不了，我拿什么给悦悦保证？拿什么让她相信，嫁给我之后能过安生日子？”

黄菊被儿子问得哑口无言，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也像被刀割一样。

她知道儿子说的都是事实，可她一个懦弱的妇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钱小草听到这边的动静，扭过头，看到大孙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非但没有丝毫心疼，反而又开始了她的谆谆教诲。

“小舟啊，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为了个城里姑娘，魂儿都没了？”

她撇着嘴，语气充满了不屑，“我告诉你，城里的姑娘就是看着比咱乡下姑娘白净了点儿，细皮嫩肉的，但是脾气多大啊！娇气！你看刚才，说两句就甩脸子跑了！”

“这要是娶回来，她能放下身段好好伺候你吗？能踏踏实实孝顺我和你妈吗？”

“要我说啊，你就该想明白。趁早跟那个什么悦的断了，回头让奶奶在老家给你寻摸一个。就找那农村来的，老实，本分，好拿捏！彩礼要的也少，知道感恩！最重要的是啊，”

“得找个屁股大的！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到时候一口气给你生好几个大胖小子，那才是我们老谢家的功臣！比那种风一吹就倒的强多了！”

大姑谢明春立刻在一旁帮腔：“妈说的对！远舟，你可别犯糊涂！那阮秋悦有啥好的？不就是有个好爹妈吗？那样的姑娘娶回来，是你伺候她还是她伺候你啊？听你奶的，准没错！”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像肮脏的泥水，一遍遍泼洒在谢远舟的心上。

他看着奶奶和大姑那自以为是的嘴脸，听着她们对秋悦的贬低和对未来妻子人选的“规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色彩，变得黑暗无光。

一边是他渴望的爱情和崭新的生活，一边是枷锁般沉重、无法摆脱的原生家庭。

他被夹在中间，进退维谷，撕扯般的痛苦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为了所谓的孝顺，放弃秋悦，回去娶一个奶奶口中“好拿捏”、“屁股大”的陌生女人，重复父辈那样被家庭捆绑、毫无自我的生活吗？

可如果不顺从，奶奶真的闹到厂里，他的前途，他和秋悦本就岌岌可危的感情，又该如何承受？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无法呼吸。

……

与此同时，阮秋悦已经一路哭着跑回了霍家小楼。

她冲进家门时，姜九梨正和婆婆阮佩芝坐在客厅温暖的灯光下。

面前摊开着棉布和毛线，两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讨论着给未来宝宝织什么样的小毛衣，做什么款式的虎头鞋。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与阮秋悦刚刚经历的那场闹剧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反差。

“悦悦回来啦？”阮佩芝看到女儿，笑着招呼，“快过来，看看你嫂子选的这个颜色，给娃娃织件小开衫好不好看？”

姜九梨也抬起头，刚想说话，却察觉到小姑子神色不对。

阮秋悦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透着一股强烈的悲伤。

“妈，嫂子，”阮秋悦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低着头，不敢看她们的眼睛，声音沙哑地说，“我......我今天有点累了，想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阮佩芝和姜九梨面面相觑，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阮佩芝担忧地放下手里的毛线，“下午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说是远舟的奶奶和大姑来了，一起去看看新房，这怎么......”

姜九梨心思细腻，联想到谢远舟那个复杂的家庭情况，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她握住婆婆的手，轻声说：“妈，您别担心，估计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让秋悦自己先静静吧，等她缓过来，会跟我们说的。”

话虽如此，但姜九梨心里也沉甸甸的。

她了解秋悦，这孩子心思单纯，又被保护得很好，如果不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委屈，绝不会是这副模样。

看来，谢家那边，恐怕是出了不小的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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