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生活有那么多的鸡零狗碎
阮秋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
夕阳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单，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谢远舟愧疚又无奈的眼神，还有他欲言又止的挣扎。
那眼神，比任何指责和争吵都更让她感到绝望。
推开家里的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阮佩芝一眼就看到了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几天女儿的反常，阮佩芝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她知道肯定和谢远舟那边脱不了干系，但女儿不愿意说，她听从了儿媳的劝告，强忍着不去追问，生怕给女儿增添更大的压力。
可此刻，看到女儿这副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模样儿，做母亲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悦悦......”阮佩芝放下手里的毛线活，急忙起身迎上去，声音里充满了担忧，“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她试探着问，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若是往常，阮秋悦肯定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事，妈，我就是累了”，然后躲回自己的房间。
但这一次，她没有。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母亲关切的脸庞，又看了看从里屋走出来的嫂子，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清醒席卷了她。
她需要倾诉，需要来自最亲的人的分析和支撑。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妈，嫂子，我......我想和你们聊聊。”
阮佩芝和姜九梨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她们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陪着阮秋悦走到沙发旁坐下。
阮佩芝紧紧握着女儿冰凉的手，姜九梨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客厅里一时寂静，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
阮秋悦捧着温热的杯子，却没有喝。
她低着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仿佛那里面映照着她支离破碎的爱情和梦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一种异常平静，却透着深深疲惫和迷茫的语调开口，“妈，嫂子，我这两天......想了很多。”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但强行压了下去，“我就在想，我当初......不顾你们的意见，坚持要和远舟在一起，是不是真的错了？”
听到这话，阮佩芝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用力握紧女儿的手，声音带着心疼的哽咽，“傻孩子，说什么傻话！这事儿怎么能怪你？你选择远舟，是因为他这个人好，重情义，踏实肯干。”
“你没错，是这生活......生活它总有许许多多的不如意，是咱们当初考虑得不够周全。”
姜九梨也轻轻揽住小姑子的肩膀，柔声安慰：“悦悦，别自责。感情的事，很多时候是身不由己的。你看中的是远舟的优点，这本身没有错。”
阮佩芝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复杂而深沉，带着一位母亲历经世事后无奈的智慧，“悦悦，妈妈之前......确实存了私心，想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倒不是瞧不起穷人家，更多的是......”
“是妈妈经历过，知道这婚姻啊，它不光是两个人的事。不同的家庭背景，带来的不光是物质上的差距，更多的是为人处世、是眼界观念上的碰撞。”
她看着女儿，眼神充满了怜惜和不忍：“你坚决反对后，妈妈也反思了自己，觉得家庭出身确实不能代表一切，像远舟，他本人就是个争气的好孩子。”
“可是妈妈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我当初的那些顾虑......也不一定全是错的。”
阮佩芝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
谢远舟本人优秀，可他背后那个家庭，那个如同不定时炸弹般的奶奶和那些潜在的、纠缠不清的亲戚关系。
就是他优秀履历上最致命的一道裂痕，一个足以拖垮他未来、甚至拖垮一个新生家庭的巨大隐患。
阮秋悦苦涩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疼。
她接过母亲的话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却也带着心如死灰的凉意，“是啊，妈，您说的对。我如果嫁给他，我要面对的，从来就不止是他谢远舟一个人。”
“而是他背后那个......我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应对的家庭。他的奶奶，他的姑姑，她们今天可以为了住进来撒泼打滚，明天就可以为了别的事情闹到厂里。”
“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这样、甚至更过分的亲戚，会以‘亲情’的名义找上门来。”
她抬起眼，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让它掉下来，“是我太幼稚了。当初只看到了他对我的好，只想着两个人只要有感情就能克服一切。”
“却从来没想过，生活不是唱戏，它有那么多的鸡零狗碎，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我根本不是大嫂那样坚强能干的人，我应付不来的......我真的应付不来......”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绝望的颤抖。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嫁过去后，在那间狭小的房子里，日日面对算计、争吵和憋屈的未来。
那样的生活，会磨掉她所有的光彩和快乐，会将她和谢远舟之间那点美好的感情消耗殆尽。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泪眼，看着母亲和嫂子，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吐出了那个让她心碎的决定，“妈，嫂子，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和远舟这婚，还是......还是算了吧。”
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心脏像是被瞬间掏空，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下。
“我不想结了......我真的......不想结了......”
她终于承认，有些鸿沟，单靠爱情，是无法跨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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