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他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谢远舟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钱小草。

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愤怒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够了，够了！”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和泪，“求求您......不要再说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把钱小草和谢明春都吓住了。

她们从未见过谢远舟这个样子。

他眼底的绝望和恨意，让她们心底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寒意。

房间里顿时一片死寂，只有煤炉上炖肉的咕嘟声，还在不知趣地响着，衬托着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谢远舟心碎欲绝的悲鸣。

“奶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您告诉我，您到底要我怎么样才算够？”

他指着这间狭小逼仄的房子，声音嘶哑，“是，我承认，当年我考上中学，家里困难，您是拿出了二十多块钱给我交了一学期的学费！这份情，我谢远舟记在心里，从来没敢忘。”

“可这些年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控诉，“我工作以后，每个月工资一大半都寄回家里，我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妈身体不好，看病吃药的钱，大部分也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

“我孝顺您的，早就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了。我从来没想过不孝顺您，可您呢？您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才甘心？”

“我只是想和我喜欢的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只是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不被别人指手画脚的家！这有错吗？您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为什么非要住进来？为什么非要毁了我才满意？”

谢远舟声嘶力竭，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眼泪写满痛苦的脸上滑落。

他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住。

黄菊在一旁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疼得如同刀绞，眼泪直流，却不敢上前，生怕刺激到他。

然而，面对孙子如此悲痛欲绝的控诉，钱小草和谢明春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和愧疚。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带着嘲讽的笑意。

等谢远舟力竭地停下来，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时，钱小草才不紧不慢地，尖利而刻薄的说，“说完了？哼，说了这么一大堆，哭得跟个娘们似的，不就是想把我这个老婆子赶走，你好赶紧去把阮秋悦那个小贱蹄子追回来吗？”

“你说，是不是她？是不是那个小狐狸精在背后教你这么做的？教你这么对付你亲奶奶？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挑唆得你连祖宗都不要了！”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她！”

“悦悦”这个名字和那些污秽的词语从奶奶嘴里吐出来，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谢远舟最痛的神经上！

他的理智，彻底崩断了！

所有的委屈、愤怒、绝望和对失去阮秋悦的恐惧，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毁灭性的力量。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对，我就是想赶你们走！你们走，现在就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奶奶，也没有你这样的大姑！”

他状若疯魔，眼睛红得吓人，不顾一切地冲上前，一手一个，死死抓住钱小草和谢明春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粗暴地将她们往门外拽。

“远舟，远舟你冷静点！不能这样啊！”黄菊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想拉住儿子，却被谢远舟一把甩开，踉跄着撞在墙上。

“反了，反了天了！谢远舟你敢打我？你敢撵我走？”钱小草被拽得一个趔趄，尖声叫骂起来，谢明春也吓得哇哇大叫。

就在这时，筒子楼里下班回来的工友们，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纷纷围了过来。

正是做晚饭的时候，楼道里人来人往，瞬间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钱小草人老成精，眼角余光瞥见围拢过来的人群，她心中顿时一喜！

机会来了！

就在谢远舟奋力将她们母女拖到门口，几乎要成功将她们推出门外的刹那，钱小草猛地挣脱开谢远舟的手，一屁股就坐到了冰冷肮脏的楼道地上。

紧接着，她那套演练了无数遍的拿手好戏——哭天抢地，立刻上演！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啊，没法活了啊！”她捶胸顿足，哭声凄厉得能穿透墙壁，“大家都来看看啊，来看看这个不孝的孙子啊，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供他读书，他现在成了工人了，了不起了啊！”

“为了一个城里来的狐狸精，他就要把他亲奶奶打死，要把他亲奶奶轰出门外啊，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手抹着根本没有多少的眼泪，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孙子无情抛弃、可怜无助的农村老妇人形象。

谢明春也立刻反应过来，配合着母亲，一边假意去扶，一边对着围观的人哭诉：“大家评评理啊，我娘这么大年纪了，就想来看看孙子，他就要打要杀的。”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那个阮秋悦就是个祸害，把我侄子迷得连亲娘奶奶都不认了啊！”

人，总是容易先入为主，同情表面上看起来的弱者。

围观的人群看着坐在地上嚎哭、头发花白、穿着破旧的钱小草，再看看一脸暴戾、双目赤红、还在试图驱赶老人的谢远舟，指指点点的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

“哎呀，这怎么回事啊？小谢怎么这样对他奶奶？”

“听说他奶奶从乡下来看他，他就要把人赶出去？”

“这也太不像话了吧？怎么说也是长辈啊！”

“就是，做人不能忘本啊！当了工人就看不起乡下奶奶了？”

“那个阮秋悦是不是就是他对象？看来真是有点......”

这些议论和指责，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谢远舟的身上。

谢远舟拽人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颠倒黑白的奶奶，看着周围那些复杂目光。

无力和荒谬，如海啸将他淹没。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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