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雪霁天明
林默紧紧攥着掌心那枚冰冷的青铜铃铛。
那里面，寄宿着一道，微弱到，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残魂。
是Hei爷。
是初代巫女。
她用魂飞魄散，换他苟活于世。
胸口，那枚由巫女最后力量化作的猫爪印记，正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意，与他自身的【寒冰溯影】截然不同，却又诡异地共存着。
这寒意，似乎与他新获得的【三界当簿】权限，建立了一种奇妙的链接。
他能感觉到。
在这片死寂的雪谷之外。
在某个方向。
一个，他无比熟悉的，生命体征。
那个，被【绝对零度】封锁的，顽固的，灵魂。
阿四。
他的意识，在沉寂了许久之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像严冬冰封的湖面下，一条不甘寂寞的鱼，轻轻摆动了一下尾巴。
这，是林默回归现实世界后，感知到的，第一丝，来自外界的，变化。
他缓缓站起身。
环顾四周。
当铺，已经不能称之为当铺了。
它成了一片废墟。
房梁断裂，墙壁坍塌。
万物献祭后留下的灰烬，铺了厚厚一层。
唯一的光源，来自不远处。
那尊，由乌日娜生命化作的人形冰雕。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那个凄美而释然的微笑。
圣洁的微光，从她体内散发出来，照亮了这片狼藉。
也，照亮了林默脸上，那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悲伤。
他该做什么？
去南极？
去完成那个该死的前世，布下的，最后一个，疯狂的棋局？
可这里呢？
乌日娜的遗骸，还在这里。
阿四，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林默的视线，落回手中的青桐铃铛上。
那只沉睡的黑猫雕刻，安静，祥和。
仿佛，只是累了。
睡着了。
“等我……”
林默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了结。”
“我带你，看遍这，人间烟火。”
叮铃。
铃铛，轻轻晃动了一下。
那丝残魂，似乎听懂了。
传来，一丝，眷恋的，回应。
就在这时。
滴答。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滴声。
打破了，这片，永恒般的，死寂。
林默的动作，一顿。
他，循声望去。
声音，来自，那尊人形冰雕。
不。
不是冰雕本身。
是，冰雕的，脚下。
那，被，冻结了，不知多久的，地面。
一滴，晶莹的，水珠。
从，冰雕与地面的，接缝处，渗出。
然后，滴落。
在，那，满是灰烬的，地板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滴答。
滴答。
滴答。
声音，越来越密集。
不再是一滴。
是，一片。
以，乌日娜的，冰雕为中心。
整个当铺废墟的地面。
那，曾经，坚硬如铁的，冻土。
开始，融化。
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意。
开始，在这，冰冷刺骨的，空气中，弥漫。
林默，愣住了。
他，能感觉到。
这，不是，普通的，冰雪消融。
是，一种，法则层面的，改变。
随着，【死当契约】的失效。
随着，那，无数，灭世级，诅咒的，彻底，抹除。
这个，被，Miko-001基因，与，巫女封印，双重影响。
变成，极寒之地的，长白山，雪谷。
它，所背负的，因果。
正在，消散。
春天。
要来了。
林默，快步，走到，地窖的，入口处。
那里，原本，被，厚达数米的，冰层，彻底，封死。
但现在。
那，如同，蓝色，水晶般的，坚冰。
表面，已经，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无数，水珠，正从，裂纹中，不断，渗出。
汇聚成，一道道，细小的，水流。
沿着，阶梯，向下，淌去。
哗啦啦……
冰块，碎裂，坍塌的声音。
从，地窖，深处，不断，传来。
林默，没有犹豫。
他，踏着，湿滑的，阶梯。
一步步，向，那，曾经，埋葬了，无数，秘密的，地窖，走去。
越往下。
空气，越是，温暖，潮湿。
带着，一股，泥土，与，桦树皮，混合的，芬芳。
那，是，生命，复苏的，味道。
当，他，走到，地窖，底部时。
眼前的，景象。
让他，呼吸，为之一滞。
整个地窖。
所有的，冰。
都，融化了。
那些，封存着，鄂伦春族人，悲伤，记忆的，冰棺。
那些，记录着，关东军，罪恶，实验的，冰墙。
都，化作了，一汪，清澈的，池水。
池水，没过，脚踝。
冰冷。
却，不再，刺骨。
反而，带着，一丝，解脱的，清冽。
地窖的，中央。
那个，初代巫女，曾经，安眠的，位置。
一具，由，最古老的，桦树，制成的，棺椁。
静静地，躺在，水底。
棺椁的，表面，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斑驳不堪。
但，依旧，散发着，一股，神圣，而，安宁的，气息。
棺盖，是，虚掩着的。
林默，走上前。
他，能感觉到。
棺椁里，没有，任何，骸骨。
也，没有，任何，阴冷，怨气。
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空寂。
他，伸出手。
轻轻，推开了，那，沉重的，棺盖。
棺椁，内部。
空空如也。
只有，在，底部。
静静地，躺着，一卷，用，最薄的，桦树皮，制成的，书卷。
那，是，巫女的，日记。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缓缓，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将，那，被，池水，浸泡得，有些，柔软的，桦皮日记。
捧了，起来。
日记，很轻。
上面，没有，任何，文字。
林默，知道。
这，不是，用，眼睛，来，读的。
他，闭上眼。
将，自己，那，只，留有，猫爪印记的，左手。
轻轻地，覆盖在，桦皮之上。
轰——
无数，破碎的，画面。
无数，孤寂的，呢喃。
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长白历，元年，雪。】
【契约，成立。我，将，在此，看守，‘雪’的，源头。】
【等待，那个，能够，终结，这一切的，‘变数’。】
【长白历，三百四十二年，雪。】
【山下的，村庄，又，多了一户，人家。】
【他们的，孩子，在，哭。】
【我，已经，忘了，哭，是，什么，感觉。】
【长白历，七百一十五年，雪。】
【有人，闯了进来。】
【他们，穿着，奇怪的，衣服。】
【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
【他们，在，这里，做了，很，可怕的，事情。】
【‘雪’，被，污染了。】
【我，只能，用，更深的，冰。】
【将，这，罪孽，封印。】
【长-白历，七百九十三年，雪。】
【他，来了。】
【那个，身上，带着，‘契约者’，气息的，灵魂。】
【但是，他，太，弱小了。】
【也，太，迷茫了。】
【我，需要，引导他。】
【哪怕，这，会，加速，我的，消亡。】
画面，飞速，闪过。
是，Hei爷，视角下的，一切。
是，初代巫女，那，漫长，而，又，孤寂的，看守。
林默，的，眼眶。
不知不觉，湿润了。
他，终于，看到了，桦皮日记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没有，画面。
只有，一行，用，最，纯粹的，灵魂，之力，烙印下的，字迹。
那，字迹，娟秀，而，又，疲惫。
【长白历，七百九十四年，冬。】
【雪，停了。】
【谢谢你们。】
【让我，安眠。】
“你们”……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知道。
这个，“你们”。
指的，是，他。
也，是，乌日娜。
是，他们，一个，用，生命，点燃，信号。
一个，用，因果，献祭，自身。
最终，打破了，这，持续了，近八百年的，悲凉，循环。
让，这位，被，囚禁了，万古的，看守者。
获得了，真正，的，安息。
哗啦——
手中的，桦皮日记。
在，林默，读完，最后，一句话的，瞬间。
化作了，漫天的，光点。
如同，无数，飞舞的，萤火虫。
消散在，这，温暖，而，潮湿的，空气中。
林默，缓缓，站起身。
他，转过身。
看向，地窖的，入口。
阳光。
一缕，久违的，温暖的，阳光。
从，入口处，斜斜地，照射，进来。
在，那，清澈的，水面上。
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
雪。
停了。
林默，一步步，走出了，地窖。
回到了，当铺的，废墟之中。
眼前的，景象。
让他，再一次，愣住了。
那，尊，由，乌日娜，生命，化作的，人形，冰雕。
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那，圣洁的，光芒。
正在，一点点，收敛，黯淡。
不。
不是，融化。
是，升华。
一丝丝，如同，蒲公英，种子般的，白色，光絮。
从，冰雕的，表面，不断，剥离。
然后，乘着，那，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微风。
飘向，天空。
那，张，绝美的，脸上。
那，抹，凄美，而，释然的，微笑。
在，这，缓慢的，消散中。
显得，更加，动人。
也，更加，令人，心碎。
林默，就，那么，安静地，站着。
他，没有，上前。
也，没有，说话。
他，知道。
这，是，乌日娜，自己的，选择。
她，是，【人形疫苗】。
她的，使命。
就是，将，这，解脱的，希望。
播撒向，所有，被，诅咒，折磨的，灵魂。
光絮，越来越多。
整个，当铺，废墟。
都，下起了，一场，无声的，光之，大雪。
那，每一片，光絮。
都，是，乌日娜，生命的，一部分。
都，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
林默，伸出手。
一片，光絮，悠悠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没有，温度。
没有，重量。
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
便，化作了，虚无。
但，林默，却，分明，感觉到。
一股，无比，纯净，而，温暖的，力量。
顺着，他的，掌心。
流遍，全身。
洗刷着，他，灵魂，深处的，疲惫，与，伤痛。
“再见。”
林默，看着，那，即将，完全，消散的，倩影。
轻声，告别。
“乌日娜。”
呼——
最后，一片，光絮，飘起。
那，尊，美丽，而，圣洁的，冰雕。
彻底，消失了。
只，在，原地。
留下，一朵，由，冰晶，凝结而成的。
小小的，雪绒花。
那，是，她，存在过的，最后，证明。
阳光，穿过，残破的，屋顶。
照在，那，朵，雪绒花上。
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林默，缓缓，蹲下身。
想要，将，它，拾起。
但，他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雪绒花的，前一刻。
停住了。
一阵，微风，吹过。
那，朵，精致，而，脆弱的，雪绒花。
瞬间，崩解。
化作，无数，更，细小的，冰晶，粉末。
随风，而去。
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默，的，手。
僵在，半空中。
一种，巨大，的，空虚感。
瞬间，将，他，吞没。
Hei爷，走了。
乌日娜，也，走了。
这，偌大的，天地间。
仿佛，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个，背负着，所有，秘密，与，罪孽的。
孤独的，赎罪者。
他，缓缓，收回，手。
握紧了，胸前，那，枚，冰冷的，铃铛。
那，是他，如今，唯一的，陪伴。
林默，走出了，当铺的，废墟。
刺眼的，阳光。
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积雪，在，以，惊人的，速度，融化。
汇聚成，溪流。
叮咚作响。
远处的，山林。
那，被，冰雪，覆盖了，不知，多久的，枝头。
竟然，已经，冒出了，点点，新绿。
整个，世界。
都，在，复苏。
他，朝着，山下的，鄂伦春，村落，走去。
村子里。
不再，是，之前的，一片，死寂。
一扇扇，紧闭的，木门。
被，推开了。
一个个，面色，苍白，眼神，迷茫的，村民。
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茫然地，看着，这，突然，变得，温暖，而，充满，生机的，世界。
仿佛，做了一场，漫长，而，寒冷的，噩梦。
“我……我，这是，怎么了？”
“头，好疼……好像，忘了，什么事……”
“雪……雪，怎么，都，化了？”
人们，议论纷纷。
脸上，写满了，困惑，与，后怕。
他们，记得，大雪，封山。
记得，那，刺骨的，寒冷。
却，唯独，忘了，那，名为，“雪骨症”的，恐怖，疾病。
忘了，那，在，绝望中，一点点，被，冰封的，恐惧。
也，忘了，那个，为了，拯救，他们。
而，献出了，自己，生命的，萨满，孙女。
乌日娜。
所有，的，痛苦，与，牺牲。
都，被，抹去了。
仿佛，从未，发生过。
林默，站在，村口。
安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去，解释。
也，没有，去，提醒。
或许。
遗忘。
对，他们，来说。
是，最好，的，结局。
他，穿过，人群。
朝着，村子，唯一的，那个，简陋的，卫生所，走去。
推开门。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人。
正，一脸，震惊地，看着，病床上。
那个，原本，被，宣判了，死刑的，年轻人。
阿四。
他，醒了。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
嘴唇，干裂。
但，他，那双，总是，带着，一丝，不羁，与，戏谑的，眼睛。
睁开了。
他，正，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阿四。”
林默，开口。
声音，有些，沙哑。
病床上，的，阿-四。
身体，猛地，一震。
他，缓缓，转过头。
看向，门口的，林默。
那，迷茫的，眼神。
瞬间，有了，焦距。
“默……默哥？”
他的，声音，虚弱，而，干涩。
“我……我，怎么，在这儿？”
“我，不是，在，图们江，上……”
他，的话，说了一半。
眉头，紧紧，皱起。
后面的，记忆。
仿佛，被，一团，浓雾，笼罩。
怎么，也，想不起来。
林默，走到，他的，床边。
看着，他，那，张，写满了，困惑的，脸。
心里，五味杂陈。
他，也，忘了。
忘了，那场，惨烈的，战斗。
忘了，那句，“妈的，亏了”的，最后，执念。
“你，生了，一场，重感冒。”
林-默，平静地，说道。
“发高烧，昏迷了，好几天。”
“现在，好了。”
阿四，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
除了，有些，虚弱无力。
并没有，任何，不适。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记忆中，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冰冷。
消失了。
“是吗……”
阿四，喃喃自语。
“我，怎么，感觉，像是，死过，一次……”
说着。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
摸向，自己，的，口袋。
然后。
他，愣住了。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样，冰冷，而，又，带着，奇特，棱角的，东西。
他，缓缓地，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片，晶莹剔셔，如同，雪花般的，冰晶。
那，冰晶，只有，指甲盖，大小。
却，在，卫生所，那，昏暗的，灯光下。
折射出，梦幻般的，光彩。
“这……这是，什么？”
阿四，看着，掌心，的，冰晶。
眼神，再次，变得，迷茫。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
把，这样，一个，东西。
放进了，口袋。
但，他，却，有一种，无比，强烈的，感觉。
这，东西。
很重要。
非常，非常，重要。
林默，看着，那，片，冰晶。
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乌日娜，最后，留下的，痕迹。
是，那，亿万片，光絮中。
唯一，没有，消散的，一片。
不知，为何。
落在了，阿四的，身上。
或许。
这，就是，冥冥中的，缘分。
阿四，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冰晶。
重新，揣回了，口袋。
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口。
仿佛，在，守护着，一个，连，他，自己，都，已经，遗忘的，宝藏。
林默，没有，再，打扰他。
他，转身，走出了，卫生所。
天空，湛蓝如洗。
几只，不知名的，鸟儿。
在，空中，自由地，飞翔。
发出，清脆的，鸣叫。
一切，都，结束了。
也，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他，抬起头。
目光，穿透，了，时空。
望向，那，遥远的，南方。
世界的，尽头。
南极。
那个，初代，“契约者”。
那个，他，该死的，前世。
留下，第一份，死当契约的，地方。
那里。
有，他，必须，去，回收的，东西。
也，有，他，必须，去，面对的，最终，宿命。
他，握紧了，手中的，铃铛。
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三济典当铺流水账（长白历七十七年腊月十三）】
【■当品状态】
【巫女残魂之铃】：状态稳定，残魂陷入深度沉睡，正在缓慢吸收外界能量进行自我修复。
【人形疫苗（乌日娜遗骸）】：已完全升华，其净化之力覆盖整个长白山雪谷区域，所有“雪骨症”感染者痊愈，相关记忆被法则之力抹除。
【初代巫女桦皮日记】：已完成历史使命，化为光点消散。
【■活当者状态】
【775号实验体后代（雪女/乌日娜）】：存在痕迹彻底消失。
【首席医官（代号：巫医/月读命）】：依旧被“雪葬”封印，但封印区域的极寒能量因诅咒源头被拔除而开始减弱。
【■特殊事项记录】
·雪霁天明：长白山雪谷区域因果链修正，极寒诅咒解除，万物复苏。
·遗忘的救赎：所有“雪骨症”患者被治愈，但失去了关于疾病与乌日娜的所有记忆。
·最后的残片：一片乌日娜升华后留下的本源冰晶，被阿四无意识获得并珍藏，成为被抹除历史的唯一见证。
【■人员状态】
·林默（当铺新主/赎罪者）：确认长白山事了，明确下一步行动目标——前往南极，回收【南极当票】。
·阿四（破冰的余火）：身体机能基本恢复，意识清醒，但失去关键记忆，灵魂深处与乌日娜残片产生微弱共鸣。
·黑猫（Hei爷/残魂）：残魂寄宿于【巫女残魂之铃】中，陷入沉睡。
(https://www.24kkxs.cc/book/4232/4232984/50348236.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