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牛炸天的获奖感言
李冯和方星河在万众瞩目下，走向领奖台。
第一次登上这种场合的李编剧，大脑一片空白，腿脚哆哆嗦嗦，而方星河则像是一朵云，踩着风的托举，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接过小金人，李冯结结巴巴的挤出几句话。
“感谢奥斯卡组委会的表彰，这是我从未想过的事情，像是做梦一样……
感谢张毅谋导演，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是他将我的设想化为不可思议的画面和色彩……
感谢方星河，他将一个原本平庸的剧本，改成了如今丰满而又有灵魂的模样。
很荣幸能和他一起拿到这个奖，我们做到了……呼……”
哽咽了几秒，李冯忽然往后面一让，直接在这里打住。
他失态，但并未失智，知道全世界的观众更想看什么，于是果断卸下重担，退至一旁傻乐，当好配角。
方星河接过奥克迈唐递来的第二座小金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这笑容既不商业，也不盛典，实在太具个人特色。
他的感言，自然同样如此。
“感谢奥斯卡组委会审慎而又专业地评估了《英雄》剧本的哲思。
我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在结局那10分钟之前，《英雄》只是一部堪称爆米花巅峰的视觉奇观，画面华美，打斗精彩，极具冲击力，但是偏科得厉害。
而在最后10分钟，我对张毅谋导演构思的结局进行了一次以史照今的结构性更改。
原版结局探讨的是和平，是天下，新版结局则更加深入地讨论了和平由何而来，天下为谁而立，个体为何永远要为集体让路……”
方星河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台下的氛围，很快变得庄严肃穆。
因为这正是当下美国最主流的价值观，20号发兵，余威正盛，没有人敢忽视方哥口中的堂皇大义。
他，居然是在给好莱坞上课。
一堂政治正确课。
“历史正确性，这是美国学者为《英雄》思想核心做出的精彩提炼。
实话实说，我在设计剧本结构时，并没有在这一角度上发力。
我的思路完全基于大一统理念对于华夏文明的核心意义，但在《英雄》广受褒赞之后，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正确的东西不会因为文化隔阂而变得不正确，进步思想始终普世而又广泛地存在每一个人类心中。
秦弩方阵、秦甲、秦工兵、秦王殿体现了秦国在科学技术军事经济等领域的进步。
而秦王本人所持有的思想，则体现了格局眼界胸怀等文明底蕴的进步。
我的失败是一种必然，这种必然性在结局才完全揭示，在剧情结构上还带有一重符合宿命的隐喻，即——
真正能够理解并推动历史大势的人永远是极少数，大多数人都在凭借着个人立场与时代洪流对抗。
太子誉如此，飞雪如此，无名亦如此。
在这个对抗的过程中，光明磊落义无反顾不惧生死的那批人，我们称之为英雄。
蝇营狗苟只为攫取私利的那些人，我们称之为蛆虫。
而我，作为《英雄》的编剧，我希望这部电影能够带给大家的启发是——当我们在争论一桩历史级别的事件正确与否时，如果不能保证自己对全局有着绝对理性的认知，不妨停下来想一想，看一看，或许时过境迁，会有不一样的心情和认识。
就像最终一幕，对着第四面墙释然浅笑的太子誉和无名……”
话音落尽，现场有大约三分之一的好莱坞人热烈鼓掌。
他们甚至激动到了集体起立的程度，一边鼓掌，一边发出各种叫声为方哥助威。
这是好莱坞的主战派，或者叫做保守右翼。
另外的三分之二表情复杂，他们也不得不配合着鼓掌，但是情绪明显没有那么美丽。
这是好莱坞的进步自由派和新自由主义阵营的集合体，他们讨厌死了方星河的政治正确。
但是，他们否认不了方星河的发言高度和精妙逻辑。
ABC的演播厅评论员第一时间予以强烈肯定。
“Star river是一个具备真正哲学素养的伟大剧作家，是的，伟大，我愿意为我的赞美负责！
毫无疑问，《英雄》的结局绝对不是灵光一闪的随机产物，它有着完美的底层逻辑和深刻的矛盾勾勒，它的每一句台词都在为最终一幕服务。
太子誉的最后一笑，最精确的理解应该是个体立场与历史正确的最终和解，太子誉没有接受命运的安排，选择抗争，但是欣然接受了这个结局……
听起来有点难懂，是吗？
可这就是最高明的隐喻，叫人反复回味才能略得一二，余韵永存，越想越妙！
Star river拿到最佳编剧奖，实至名归！
甚至，远远不足以表彰他的杰出！”
现场的自由派们恶心坏了，他们才不觉得实至名归。
可是马上，他们就等来了方哥的摸头奖励。
方星河偏头看了一眼计时器，发言的计时红灯已经亮了起来，他的时间用得差不多了。
但是马丁马上给他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发言时长？
那是限制小卡拉的，导演组恨不得让方哥一直站在台上！
方星河轻轻一笑，再次开口。
“另外，我要纠正部分影评人和观众心中存在的一种误解——
《英雄》毫无疑问地歌颂了英雄史观。
但是与此同时，它也没有嘲讽人民史观。
天命是一把双刃剑，外割内绞，既利且害，这种如同太极图一般的永恒矛盾结构，恰恰是东方哲学里最瑰丽的部分。
尊敬的组委会，可爱的学院成员们，你们没有表彰这一部分，那么我来自夸两句。
就我个人而言，我始终坚信，天命是可以被斩断的，所以更要珍惜，不得滥用。
这种发自内心的敬畏，是我的人格的重要构成部分，也是我想传达的普世价值观的重要构成部分。
美国是一个强盛而又伟大的国度，你们正处于历史上最美好的时期，叫人憧憬又羡慕。
但我不喜欢现在这种自由和公平不能共存的状态，泛滥的新自由主义固然不好，疯狂的新保守主义难道便绝对正确吗？
不，我不这样认为。
我希望你们能够尽快找到令两者共存的那种平衡，我坚信那才是一个更美好的社会。
最后，感谢你们颁给我这个奖，并允许我喋喋不休的废话这么多。
这是一个美妙的夜晚，赞美奥斯卡，赞美最佳编剧方星河！
Thank you，and see you later！”
当方星河后退一步，轻轻鞠躬，全场沸腾了。
一个人的表层魅力是由他的言谈所决定的。
但是那种配得上用“璀璨”来形容的魅力，一定是出自于高于平均高于现实高于感性的思想所折射出来的光辉。
此刻的方星河，便用一场堪称是讲演的深刻发言，打破了所有的傲慢与偏见。
讨厌他的人仍然很多，并不会因此而转为喜欢。
可是哪怕再怎么讨厌他的人也必须承认，这小子魅力四射，似天上星君。
讨厌和尊敬，从来都可以共存。
于是，之前应付着鼓掌的泛自由派，也开始热烈呼喊。
他们的转变自然而然——方星河在最后展现出来的这种“我并不是你们的绝对对立面”的中立态度，简直太让人心情舒畅了。
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方星河的绝对影响力，同时也必须正视他本人的水平、素质、煽动力和带动性。
一直和这种妖孽为敌，实在是太有压力。
现在，方哥忽然态度一转，不再盯着自由意志猛锤，反而冲着疯魔般的新保守主义踩下一脚刹车，那这不是好哥们是什么？
“I love you！Star river！”
坚定的自由阵营中坚，好莱坞最爱立人设的大美女，如今正火爆的安吉丽娜朱莉放声大喊，代表这一阵营重新将方星河纳入怀抱。
喜出望外，迫不及待。
和她基本同一立场的明星演员导演编剧们发出“友好的哄笑”，仿佛欣赏，又似鼓励，实则庆幸窃喜。
那么相对而言，之前那三分之一为方星河热烈鼓掌的保守派，自然情绪回落。
但是他们也挑不出方星河的毛病，人家SR一直也没有宣称自己是保守主义者，都是你们在借题发挥而已。
不信去看《中美方世》的全文，是不是一以贯之的只反对新自由主义？
方哥洒脱下台，笑盈盈对着众多明星大咖挥手。
他们真有趣——有的前倨后恭，有的前恭后倨。
但是不要紧，你方哥根本不在乎。
反正投票结果早已确定，只待公布，我转身挥挥手，怎么了嘛？
全世界或许只有方星河才能够完全肯定，新保守主义已于三天前抵达巅峰，在往后的漫长日子里，全是走不完的下坡路。
方哥意态闲适，身姿飘然——又他妈不是我的国家，我凭什么跟你们绑着去死？
坐回原位，笑容转淡——好处吃完，咱们的盟友情到此结束。
面对众多视线，微微颔首，表情矜持，眼神疏离——我就是这么功利，就是这么灵活，不服也他妈给我憋着！
确实有很多人憋得很难受，尤其是那些上蹿下跳为他拉票的纯粹保守派。
额，那可不止是个人投票的事儿，而是抱起团来极限施压，为《英雄》力争。
因为大家都懂的原因，他们的付出意识那叫一个到位。
可现在……
卖力去舔的男神忽然摆摆手，他妈的不和舔狗们玩了！
而更让他们难受的是，没过多久，《英雄》又拿到了一个由他们全力投出来的大奖……
“今年，世界影坛杰作频出，非英语电影里涌现出来一大批或感人、或深邃、或温暖的优秀电影。”
“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这一奖项，旨在表彰这些并不主流，却具备独树一帜的艺术价值，能够成为我们有益补充的国际杰作。”
“候选名单如下……”
随着大屏幕开始切换5部影片的节选，全世界观众共同屏住呼吸。
他们看不懂局势，只知道这是《英雄》力争的第一大奖，也是最有希望的奖项。
能不能拿到这玩意儿，或许直接决定了《英雄》乃至于方星河的命运。
特写镜头再次切到方哥脸上，停住不动。
影帝级的镜头感，让他第一时间找到镜头位置，于是少年侧头抬眼，并且开始整理袍服。
“那么，获得最佳外语片这一荣誉的影片是……”
“《英雄》！”
当声音落定时，方星河恰好拂袖起身，笔挺的站在那里，为谋子轻轻鼓掌。
谋子愣了片刻才匆忙起身，第一时间与他拥抱，眼眶通红。
“恭喜，谋哥。”
“谢谢谢谢谢谢……星河，太感谢你了……”
“草！”
新老两位导演来不及聊更多，便被狂喜的张卫平打断，这货一蹦老高，疯狂挥拳，看着像是要疯。
“牛逼牛逼牛逼！咱们太牛逼了！我艹！最佳外语片！我他妈也有奥斯卡了！”
方星河笑了笑，一边让开地方，一边拍了拍谋子肩膀。
“去吧，去领你的奖。”
“一起一起！”谋子用力搂住他，往前拉，“没有你怎么行？”
方星河纹丝不动，摇头拒绝。
“这是一个集体奖，你和张制片去吧，我的获奖感言，要留在更后面。”
眼看着现场的掌声濒临停歇，没法儿再拖下去了，谋子只好带着张卫平前行，行走在附近所有剧组集体起立的欢送中。
到了台上，这位陕北农民十分没出息的流下几滴热泪，匆匆拭去，只剩哽咽。
“非常感谢组委会和美国全体同行的认可，这部电影遭遇的困难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它不止是来自于拍摄本身，更多来自于自我折磨。
这是中国第一次拍摄大片，前路到底应该怎么走？没有人知道。
主创团队七八张嘴，谁的想法更对？我也不知道。
从筹备期开始，无穷无尽的压力就压在了我的肩膀上，中国是导演中心制……”
谋子过于激动，有些词不达意，逻辑混乱。
但他永远不会忘记最重要的事——
“感谢方星河，我们的出资人、制片人、副导演、武术指导、编剧、男二号……
正是有了他的据理力争，我们才额外拍摄了这一版结局。
最开始我并不认可，觉得还是我那版更有深度，但事实证明，星河才是那个既能把握住商业流行元素，同时独具艺术高度的指挥官。
他不愿意上台分走我的荣耀，但《英雄》的所有荣耀早都与他密不可分……
最后，也要感谢我们剧组的那些可爱又专业的主创们，感谢李莲杰，他……”
一分钟的感言，三分之一铺垫，三分之一夸方哥，三分之一感谢全体成员。
谋子在领奖台上还是很大气的，之所以失态，可能还是因为太想要奥斯卡了。
这玩意，除了Z世代可以不在乎，从50后一直到80后就没有不向往的。
你再看张卫平，只剩下30秒不到的发言时间，这货也得往自个儿脸上贴块金。
“中国电影不容易，中国电影人更不容易，但事实证明，我们有能力克服一切困难……巴拉巴拉……最后，我就是中国最好的电影投资人！”
学着方星河装了个逼，卫萍终于心满意足。
但是……
理会他的人寥寥无几。
好多人给张毅谋鼓完掌，剩下的就是左手摸右手散漫敷衍。
长了眼睛的都知道，《英雄》的成功第一要素是方星河，其次是谋子的大场面调度和构图画面，再次是李莲杰咬牙贡献的精彩打戏……你张卫平算老几？
区区4000万美元，好莱坞哪家公司给不起？
这帮傲慢的明星大咖甚至都没记住这胖子的名字，更多是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Star river没有上台，怎么回事？
他在等什么？
莫非，他真有机会拿到那个充满竞争压力的表演奖项？
要知道这一届的最佳男配可是地狱难度，以克里斯托弗·沃肯的表现都得乖乖排在最后。
但是……
方哥心里笃定极了。
当所有技术奖项全部旁落，但是最佳外语片顺利到手的那一刻，他就彻底看懂了这场政治正确闹剧的走向。
评委们吃了哈维的，喝了哈维的，或许还睡了哈维的，《芝加哥》和《弗里达》必须拿奖。
大多数评委不喜欢《英雄》，可它又太正确了，同样必须拿奖。
《钢琴师》太典范了，是奥斯卡最喜欢的那种文艺片，还是必须拿奖。
《指环王》三部曲击穿了全世界的电影市场，没有奖像话吗？
好吧，唯独它可以等一等，因为《指环王3》明年才参加奥斯卡，今年报名的是第二部双塔奇兵，不急。
三部必须拿奖的影片摆在那里，怎么分？谁拿什么奖？
最正确的人，拿最正确的奖。
那么，现在谁是好莱坞最正确的人？
星界至尊，灿烂银河，你方哥。
他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份获奖感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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