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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第287章 脑袋有点沉


第287章  脑袋有点沉

    鹤唳于夜半,鸡鸣于晨旦。

    天亮了,人人都会醒悟,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

    “梦?”莫星河缓缓掏出鹤喙锥,乌黑的锥尖对准了颜如玉,“你们才是在做梦。以为有了颜如玉,就能扭转局势吗?!殊不知京城内外的兵如今都听义母号令!就连吕家军,如今也是我们的了!”

    说着,他动了动手指,一个黑衣人得令而去。

    颜如玉黑眸如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手掌渐渐收紧:“是梦是真不重要,我只要一个真相!”

    昭懿公主被扼得面色涨红,眼底却闪过算计。

    她抬起手用力去抠脖颈上的手,指甲在他手背抓出几道血痕出来。

    几颗血珠渗出。

    颜如玉的视线没有移开半分,手岿然不动地扣着昭懿公主的咽喉:“为何要杀我爹?我爹与你有何仇?广阳城中八千百姓又有何过错?”

    昭懿公主由着他掐紧脖颈,脸上挤出浓烈的无辜与悲愤:“你胡说什么!晏掣他是我大荔的忠魂!是保家卫国的柱石!我怎会害他?我委身左丘阳那个狗贼,忍辱负重二十载,就是为了积蓄力量,有朝一日能光复大荔!待我夺下帝位,你晏珩,自然是大荔新朝的大将军!晏家的荣耀,将在你手中重现!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大将军?”颜如玉低低地重复,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的弧度,他收紧了手指,昭懿公主脚尖几乎离地,“你以为我稀罕?”

    昭懿公主松开他的手背,又换了委屈的眼神望着他,声音渐渐放得柔软,甚至带着几分诱哄:“好孩子,我知道你报仇心切,我也是。你我母子分离多年,你一个人要伺候那样的寡妇,一定是极苦的,只是世间声音繁杂,你听了旁人胡诌,有了误会,义母不怪你”

    她甚至开始流泪,眼泪裹着她脸上的脂粉,大颗大颗地顺着他的手背滑下,与鲜红的血珠混在一起:

    “你是跟我最久的孩儿啊.当年你还是个两岁的娃娃,失了爹娘,我将你带回了山中,那时的你就爱跟在我身后,脆生生地唤我‘义母’,我对你凶,你就笑。我对你笑,你就抱住我的腿。你我之间和旁人是不同的,是血浓于水,是母子连心,是——”

    颜如玉冰凉的手掌再度收紧,掐断了她的话,那双燃烧着寒焰的黑眸里,是积压了二十年的冰层轰然碎裂的痛楚:“你给吕蒙下的什么毒?你给我父亲又下的什么毒?”

    一股奇异的灼热顺着手背的伤口急速蔓延,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滚针在血脉里奔涌,血珠先是一颗又一颗,没过多久,血流如注。

    “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手中的力气悄然松懈。

    莫星河趁机上前,将昭懿公主掩在身后,握着鹤喙锥划过半空,再次朝着颜如玉袭来。

    颜如玉振作精神与他过了几招,势均力敌,又各自后退。

    顷刻之间,黑衣人领着一队吕家军的弓箭手跑进院子。

    弓弩手一字排开,齐齐满弓。

    桑落惊呼一声:“颜如玉!”

    短短几息之间,颜如玉原本深邃的黑眸,此刻眼白部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细密的血丝爬满、覆盖,不过瞬息,竟已是一片骇人的赤红!

    她扑到他身边。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正是活血之药被催发到极致的征兆!

    可这药效怎会如此迅猛?

    她目光检视着他手背上的伤,最后定格在他的掌心,埋头嗅了嗅。

    是海檬树的毒!

    海檬树的汁液能令血液奔流,强行催发活血药的药性!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判断,他鲜红的袍角开始滴出血滴。

    一滴。

    两滴。

    越来越多。

    桑落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洇湿。

    颜如玉牙关紧咬,斜斜靠在桑落肩头,用力地喘息着。

    身上的血,一圈一圈,很快就将桑落的绿衣浸透。

    昭懿公主得了自由,看着他脸上满是快意:“颜如玉,你是我教养大的,我自然了解你,若不是为了给你下毒,我岂会让你抓到?”

    桑落扶住颜如玉贴着立柱缓缓坐下。

    他身上的伤,她熟悉,飞快地扯下身上的布条按压住那几个大的伤口。

    血奔涌不息,太妃有些不忍,上前来帮忙。

    “我去找药箱!”桑落一转身,门外的弓弩手将弓弦绷紧,泛着寒光的箭头正对着这边。

    顾映兰慌忙拉她回来:“小心!”

    “别忙了,这个毒没有解药。”昭懿公主看看颜如玉的红衣,很遗憾地道:“可惜他穿了红衣,今日你们是看不到这样的美景了。”

    太妃满手是血,嘴唇颤抖着:“他不是你的义子吗?你不是说‘母子连心’吗?你怎么下得了手?”

    “哈哈哈哈!杀的就是他!”昭懿公主发出刺耳的狂笑,脸上满是得意,

    “这个毒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朵朵红莲’,身上的旧伤挨个裂开,那血啊,就在衣裳上一朵一朵绽放,像红莲一般,漂亮极了!”昭懿公主笑得猖狂。她看向太妃:“你应该看过吧?你兄长就是这样死的。那场面,美吗?”

    “毒妇!”太妃气极,几欲冲上前去与她拼命,却被顾映兰拦住。

    “为什么?”颜如玉双眸猩红,血色眼泪从眼角流下来,“为什么要杀我爹?”

    “为什么?”昭懿公主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幅艳丽的画,“晏珩,这是你爹亏欠我的!”

    当年。

    乌斯藏来犯。堂堂百年大荔,满朝朱紫,衮衮诸公,在朝堂上高谈阔论。明明是舍不得粮草军饷,偏偏要冒充仁义道德,说什么不舍得生灵涂炭?

    最终却腆着脸,推她这个十二岁的弱女子去填那虎狼之口!

    乌斯藏人信独门秘教,法王之权至高无上,少女嫁过去,要与法王及其弟子们一齐“参悟通天密法”七七四十九日。

    那哪里是什么参悟?分明是四十九日无休无止、生不如死的炼狱!是将活生生的少女当作祭品与玩物的酷刑!

    不少少女不过几日就不堪侮辱,丢了性命。

    死了,就被做成法王和弟子的法器。

    即便活着,也非疯即傻。

    她始终想不通,这样的事为何要落在自己头上?

    凭什么?

    只因她只有十二岁?只因生母是一个不受宠的美人?

    这江山是男人的江山,这社稷是男人的社稷,为何流血的、牺牲的,却是她?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给银子、割地。

    凭什么要让她献出一条命,去填平他们无能与怯懦的沟壑?

    那个顶着圣人名号的爹,下旨将她迷倒,绑着上了和亲的马车,并让大将军晏掣领兵护送入乌斯藏。

    她逃跑过。

    被晏掣抓了回来。

    再逃,再抓。

    最后一次,晏掣取出一把匕首交给她:“公主,并非微臣不愿放你离开。社稷安危本不该让一个弱女子来承担,然而你这一走,乌斯藏必然震怒,万千百姓系于你一身.你就当自己上了战场吧!”

    说得多么轻巧!

    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从未握过刀剑的少女,去承受比战场厮杀更残酷百倍的凌辱!

    还说什么,这就是她的“战场”!

    所以她又逃了。

    用晏掣给她的匕首,杀了看护她的婢女,一个人逃了。

    乌斯藏果然震怒,举兵来犯,晏掣被迫应战,那些该与国共存亡的人,终究还是与大荔一同亡了!

    大荔早该亡了!

    那些人早该死了!

    “他们不是说要与‘大荔兴亡,匹夫有责’吗?我帮了他们,我成全了他们,”昭懿公主狠戾地看着颜如玉:“尤其是你爹,那一身白衣,浑身开满红莲,美艳不可方物!”

    一阵怪异的风声呼啸而起。

    银光一闪,几道黑影扑过去,却又都未能左右那银光分毫。

    莫星河脸色骤变,反应极快,一把揽住昭懿公主的腰肢,猛地向侧后方旋身疾退!

    “锵——”

    沉重的银枪裹着千钧之力,破空而至!锋利的枪尖狠狠扎入他们方才站立之处的青砖地面,枪尾兀自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碎石飞溅。

    这一枪,快、准、狠!

    若非莫星河闪避及时,昭懿公主此刻已被钉穿在地!

    众人骇然望去。

    只见庭院之中,老将军吕子骞一身染血的旧袍,须发戟张,虎目圆睁,巍然屹立。

    “老匹夫!”昭懿公主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惊怒交加,声音尖厉,“你竟还没死?!”

    “你这妖女还未伏诛,老夫岂敢先死?”老将军踏出一步,声如洪钟,带着战场淬炼出的悍然:“老夫在马背上摔打了大半辈子,区区坠马,就想收了我这条老命?做梦!”

    风静紧随其后,手中长剑寒光凛冽,警惕地扫视着试图靠近的黑衣人。

    莫星河一惊,冲着老将军身后的那些弓弩手怒喝道:“你们是瞎了吗?!”

    那些弓弩手似是听不见一般,仍旧拉满弓,将箭矢瞄准堂中。

    莫星河察觉出不对,厉声下令:“给我放箭!”

    弓弩手纹丝不动。

    “狗男女!”老将军放声唾骂,“你们以为杀了我儿子,就能掌控吕家军了吗?吕家军乃是老夫一手带出来的!他们敢不认老夫?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昭懿公主忽地意识到什么,眼眸眯了眯,转向桑落,声音因惊疑而尖利变形:“你治好了他的痴症?这怎么可能!”

    桑落仍旧坐在地上,只是将颜如玉搂在怀中,用力压着他身上的伤口。

    “是。”太妃上前一步,抢先答道,“桑大夫治好的!”

    莫星河眯了眯眼,杀意渐浓。一挥手,黑衣人向内聚拢。

    “杀!”莫星河一厉喝声,黑衣人应声前冲,却被骤然合围的绯衣绣使和调转箭簇的吕家军弓弩手团团围在中央!

    几名黑衣人杀了出来,干脆提起鹤喙锥朝老将军面门袭去,一旁的风静提剑与这几人缠斗在一起。

    一个黑衣人躲开风静杀向老将军,老将军勉强抬起手与之应付,肉拳与鹤喙锥相搏,很快就败下阵来。风静只得勉强杀回来护着老将军。让弓弩手挡在身前防御。

    昭懿公主看了这阵势,忽地冷笑出声:“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老匹夫,就算你有这些人又如何?要知道,吕家军三万人马,此刻还在我掌控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这里就可被夷为平地!”

    “是吗?”

    一个冰冷含嘲的声音骤然响起,“毒妇,你莫非还在指望那个忠心耿耿的副将焦晟?”

    弓弩手阵列闻声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本应早已身亡的大将军吕蒙,身着玄甲,披风染尘,大步流星而来,他面容冷峻,眼神如刀,手臂一挥——

    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被重重抛在地上,翻滚数圈,骨碌碌地落在门外。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空洞地望着她,正是焦晟!

    “你居然——没死?!”

    吕蒙居然没死?!

    昭懿公主失了声。再次看向桑落,瞬间想到了唯一可能出的意外,几乎咬碎银牙:“是你!是你让桑子楠背叛我的?”

    一定是这样!桑落让桑子楠配合演了一出戏,吕蒙假死。

    桑落只是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好似饱含了讥讽。

    太妃迎着昭懿公主崩溃的目光,缓缓又踏前一步,字句清晰:“桑落医术通神,既能救我父亲,自然也能解你种在我兄长身上的毒。”

    “不可能!绝无可能!”昭懿公主哑声说道。

    她看向颜如玉,桑落若能解毒,怎么可能舍得颜如玉死?

    桑落也看向靠在自己怀里的颜如玉。

    她轻轻拍了拍他。

    见他依旧虚弱不能站立的模样,失了耐心地推了推他:“喂。起来了。你的脑袋有点沉。”

    压到股神经了,会腿麻。

    这下连太妃和顾映兰也震惊了。

    本应毒发濒死的颜如玉,倏地睁开了双眼!擦了擦眼里的血泪,漆黑的眸子瞬间恢复清明锐利,哪有半分中毒的猩红与涣散?

    颜如玉颇为不满:“上次莫星河躺在你腿上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话?”

    桑落眼角抽了抽,指了指脑袋,表示:“他是病人。”

    “我是伤者!”颜如玉很是不满,站直起身,抬手理了理袍袖扯着血迹证明,“你看我身上这么多血。”

    桑落淡淡应道:“没事,你就当来一次癸水了。”

    嗯,第二天,量略大了点。

    总算写出来了。大家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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