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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5章 永平十年


河水继续向着低处游去,

    或融入江湖,或流入大海。

    而时间也随着中原的东流之水,向着更远的方向走去。

    河水还有流淌的尽头,

    脚下的道路还有弯曲回环的时候,

    但时间却是一去不复还的。

    “……真是想不到,王景竟然被征辟了。”

    “这样也好,免得你继续尾随他在屁股后面,浪费口水和精力。”

    当浓烈的夏日高高挂起,三伏天晒得人流干了汗,水露出了底时,

    何博遇见了一脸喜气的王延世。

    这条锦鲤兼青蛙兼应急食品在数年的辛苦后,终于通过大汉天子有形的大手,把游走于家和远方之间的王景一把抓去,顷刻炼化了——

    春末夏初的时候,

    主管全国水利兴修的司空向皇帝送上了这些年梳理周边河道,平息水患的工作报告。

    结果并没有让皇帝感到高兴。

    对文书内容极为敏锐,可以从无数封奏疏的字里行间,分析出许多问题的皇帝针对其中暗含的钱粮消耗,提出了质疑。

    更重要的是,

    钱花出去了,

    成果却是平平。

    这使得皇帝一怒之下,加强了对各级官员的考察。

    司空属下一些仗着自己只负责匠造水利、修缮城墙,不常受皇帝注视,却能凭借工程便利,经手大量钱粮的官员,因此被查了出来,腾出了位置。

    皇帝随后又对战战兢兢的司空提出要求,让他去寻访合适的人才。

    于是,

    在洛阳城中颇有“孝顺”之名,又善于数算、度量,还有地方行走经历的王景,便被司空一纸政令,召为属官。

    虽然品级并不高,

    身处洛阳这种龙蛇混杂之地,更是只能做个谨小慎微的打工人,生怕带着司空麾下的土木大队打灰时,掉下来的砖头砸到某个路过的贵人……

    可比起王景那高高兴兴,携妻带子来到洛阳,却连官服都没能穿上,直接病死的父亲,还是要好很多的。

    只是王景并没有父亲那样的志向,对打灰基建的热情也远不如王延世这位前辈。

    何况他的祖母日益老迈,已是离不开后辈赡养的年纪,他怎么能把精力放到其他事情呢?

    但他的祖母却说:

    “我知道你不想为官的原因。”

    “但朝廷的任命已经下达,这是不容拒绝的。”

    征辟,

    是朝廷从民间选拔人才的一种方式。

    而拒绝征辟,

    则是一些士人用来增长自己名望,彰显清高姿态的常见手段。

    当年王景父亲以乐浪郡豪强的身份受到征辟时,也是推辞谦让了几番,才动身渡海而来的。

    可如今,

    生长在洛阳的王景远离故乡,哪有门阀可依?

    朝廷对乐浪郡的控制也日益强大,哪里还需要对一群海东偏僻之地的士人,摆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态度?

    因此,

    “踩着朝廷脸面来为自己博取名望”这件事,

    不是王景这个低级士族出身的小子可以触碰的。

    “而且你刚刚就任,想来不会安排去做大事……细思下来,也就是去替和尚们修建洛阳这边的寺庙罢了。”

    沙门传入中原,已经有很多年了。

    时至今日,

    皇帝对其也有了些许的好奇,便下令从长安请来法师,用白马拉来经书,并于洛阳修建寺院。

    这是今年的热闹事。

    老迈的老夫人听说这件事后,还时常撑着拐杖,跟另外的老头老太太去那里看尘土飞扬。

    只是老人也没想到,

    自己还有机会看到孙儿在其中挥洒青春的汗水。

    王景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接了祖母的安慰,去司空署衙报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土木人。

    王延世在当天,还专门去送他。

    虽然没能从王景那儿得到一个眼神,但王延世还是很高兴。

    “你就这样笃定,他以后会印证你的期待吗?”何博这样询问王延世。

    王延世就说,“王景是个很诚恳认真的人。”

    “如果重担压到了他的身上,即便他心中不愿意,也会想办法去解决。”

    当然,

    若担子没有主动找到他,王景也不会主动去接触。

    天底下有多少人会闲着没事,去给自己增添压力呢?

    “他的能力很出众,又有这样的性子,得到皇帝的注视,然后委以重任,也是可以预见的。”

    皇帝是个很有严格的君主,对群臣的管控从未放松。

    王景若在洛阳司空的麾下做事,并拥有了一定的成绩,又怎么可能逃脱他的拔擢呢?

    何博听到他这样说,便为王景的未来感慨起来,“果然劝说比不上强权啊。”

    锦鲤的嘴皮子都快磨没了,

    皇帝一个命令就让王景去乖乖发挥自己能力去了。

    再联想到世间许多的纠纷,最后的结果往往也是打出暴力一拳,

    这真理便显得愈发鲜明了。

    “新夏那边也是这样呢。”

    何博想起这两年隋国的变化,又忍不住露出微笑,“鞭子还是很有效用的。”

    在随坚登基为帝后,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在道衍等臣子的辅佐下,对国家展开了改革。

    几年内,新政便取得了良好的成效。

    懒散惯了的新夏人迎来了他们不畏惧天地的火热、性情坚毅的君父,并在他挥下的长鞭之下,哭着喊着要为国家献出自己的力量。

    不过,

    一直关注隋国的商君,还是没有对继承了自己理念,甚至在君臣相知相遇之事上,复刻了自己和秦孝公经历的随坚、道衍,表示认可。

    他说:

    “只是鞭策百姓,这能有多大的用处呢?”

    即便有效一时,也得不到长久。

    要么用革新的方式,让下层获得足够的利益,令之成长壮大,与君主一同夹击腐朽落后的中间肉食者。

    要么便一视同仁,用强权去折腾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让大家一起炸成爆竹。

    “隋国的革新还是太浅显了,杞国给予隋国的压力,也没到非革新不可的地步。”

    战国之时,列国争雄。

    谁会是我的朋友?

    谁会是我的敌人?

    这是永远得不到保障的。

    为了防止自己被竞争对手做掉,不论哪个国家,都只能卷生卷死。

    秦国虽然在当时有西域这条后路,可中原的大好河山近在眼前,谁愿意退到西域吃风喝沙呢?

    不革新的国家会变成革新后国家的资粮;

    革新不够的国家会被革新深入的国家兼并。

    而隋国呢?

    在新的皇帝改变政策,放弃原本的无为清谈路线,走上激进有为的道路后,德宁城中的肉食者,还有不少宣扬“北失南补”的。

    杞国因其出身血统,对“诸夏”抱有着十足狂热。

    他才不会跟被新夏人越赶越南,越赶越靠海的废物身毒人玩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呢!

    再说脑回路向来神奇的身毒人,能不能理解诸夏的智慧,也是另外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将革新推进到何等层次,又能将之延续多久,都是要考虑的事。”

    商君紧皱着眉头,对着隋国的变法不断指指点点。

    夏文王和隋太祖对视一眼,忍不住说,“变法刚刚开始,就考虑它的失败……会不会有些苛刻了?”

    这样做,怕是会伤到参与者的心呢!

    死了也不忘记刻薄的商鞅瞪着这群后辈道,“就是要时时牢记有失败的可能,才能逼自己不忘初心。”

    “天下这么多事,向来是善始者多,善终者少!”

    “这样的道理才在燕国身上应验,你们怎么可以沉浸在还未兑现的美好未来中呢!”

    越是美丽、拥有着超脱凡俗光彩的事物,面对污染和破坏,折损起来便越是严重迅猛。

    而怀有类似理想和志向的人看到这一幕,难免会生出些许的悲伤来。

    曾经帮助秦国鞭笞天下的商君,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固然,

    双方的立场并不相同,但想要摧毁腐朽的旧物,建立一个符合自身期待社会的想法却是可以扯上一扯的。

    何况嬴秦在中原的下场,

    和享尽孙恩的遗泽后,便从体内迅速弥漫出腐烂气息的燕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新夏那样的地方,能坚持动弹就已经很不错了,也不必强求养成像中原那样强大的体魄。”

    何博站出来说道,“人的意志可以做到很多事,但到底也不能违背天地自然的规矩嘛!”

    “你天天盯着新夏,有时也可以多看两眼西海。”

    “那里的情况,难道没让你回想起生前的经历吗?”

    西秦旧日的国土,已经碎了一地。

    其局势图一摆出来,跟泰西那边受到光武帝死后分封的众多新时代诸侯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只是前者的调色盘多姿,是因为其从统一走向了分裂,完整变得破碎。

    而后者的调色盘多彩,则是因其初初萌芽,泰西的雨水和阳光还足以令其生长,并没有发展到兼并他国,整顿山河,开启战争的程度。

    隔壁同样向着塞尔蒂、日耳蛮等蛮族生活之地不断开拓扩张的罗马,更是帮泰西的诸夏之国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矛盾,呈现出西周初年的紧密团结来。

    总而言之,

    里海以西,除却正迎来鼎盛的罗马帝国外,到处都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一群疯狗打架而已,我要是想看,为什么不去找刘季?”商君瞥了上帝一眼,冷漠的说道。

    比起中原竞争力数百年,已经形成一套“兼并规则”的七雄,

    西海的“战国时代”,显得更加野蛮直接。

    什么合纵连横?

    什么远交近攻?

    什么富强为基?

    各地诸侯都懒得去管,纯纯就是杀!

    反正只要把里外的敌人都杀光就完事了!

    放眼望去,也就太平道庇护下的一些地区,拥有着乱世难得的祥和。

    对此,

    道士们也想着横扫西海,重整江山。

    毕竟他们跟新夏的同道不一样,并没有经历各种奇葩引发的分裂,武力方面也拥有着足够的保障。

    至于建立一个国家的制度,效仿燕国再因地制宜一下就好。

    奈何大乱斗的参与者过于狂暴,属实修京观修上了瘾,

    其道德水平更是仿佛混沌初开,清浊未分时那样,忽高忽低,让道德稳定在线的太平道总无法放开手脚。

    谁能预测疯子的下一个动作呢?

    这让阴间的死鬼们也懒得多看,生怕那样恐虐的场景,对自己造成了精神污染。

    说实话,

    的确没有跟刘老三蹲在村头看大黄打架有意思。

    而唯一对西秦现状表达了深刻关注的,自然是上帝麾下养着的众多史官。

    那些拿着刻刀毛笔,怀里抱着一本本空白书册的家伙,就像岭南那边常见的蜚蠊一样,鬼祟的分布在每个诸侯的地盘里,对其人其事、其情其行,进行着严谨的记录。

    谁也不知道史官窥探到了多少小秘密。

    “也对!”

    “那我还是去杞国那边玩玩吧!”

    “那里才经历了三代君主,正是昌盛的时候。”

    说罢,

    何博便转身离去,来到了信度河以西的杞国。

    刚刚落地,

    他就撞见了一群史官在吵架,并迅速发展成了拳脚论道。

    上帝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拢着手在旁边静静观看。

    直到云散雨歇,

    史官们躺在一起气喘吁吁面带潮红后,

    何博才站出来询问缘由。

    为首的太史说,“我们在为杞国能否成为正统而争论。”

    杞国的血统,并没有太多人质疑。

    毕竟鬼神曾看着许多中原人跑到草原,成为匈奴人一份子;

    也曾看着昭君出塞,跟两代单于丈夫迁移在漠南漠北之间。

    但杞国究竟配不配入主新夏之地,则是另外的问题。

    隋杞的争锋还没有尘埃落定,

    伴随着隋国的中兴,两国局势只会变得更加激烈。

    谁会赢?

    赢了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史官们在记录当下的时候,总忍不住嘟囔两句。

    作为直属于上帝的大窥秘者,

    史官们不像普通死鬼一样,有着香火不继的忧虑。

    而见多了世事的变化、政局的反复,

    大多史官也养成了在史册的末尾,发表两句意见的习惯,跟后世的键政学者极为相似。

    而键政的多了,吵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杞国列入诸夏,是没有问题的。但其匈奴之风并没有完全消退,衣冠也没有全然开化,又岂能取代隋国,成为南部神洲之主呢?”

    杞国君臣的归化狂热归狂热,

    但底下百姓还是更重视自己生活的便利。

    信度河周边的水土,并不足以让他们穿上好看的服饰,拥有君子那样的潇洒。

    加上杞国占据丝路南线要道,颁行了以商兴国的政策,更让许多杞人有了往来奔波,前往西域、中原方向,喝东北风的需求。

    这使得相对宽袍大袖要更加简练的胡服,并没有因为君主汉化的力度而被优化出杞人的生活。

    而且文化的浸染,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退的,

    殷商后裔的宋国在春秋之时,仍将商朝祭祀用的“桑林之舞”视为国礼,直接吓的参观的晋侯腿软走不了路,只能趴在车上被臣子拖回去……

    更何况还在跟北边兄弟拉拉扯扯的杞人呢?

    这是史官们嫌弃杞国比不上隋国的一大原因。

    “这种问题是很难说清的。”

    “你们一群死鬼争来争去,还不如问下生者的看法。”

    何博听了史官们的话,也懒得花心思去劝说一群键政家。

    毕竟这种东西,

    向来是各有各的道理。

    正好旁边的道路正走来一队行商,他便指着那打头的年轻人说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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