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受惊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玉壶春瓶】捧了下来，放在了几人面前的矮几上。
全场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
叶幻竹戴上侍者递来的白手套，俯身仔细观察。
她看得极其认真，指尖轻轻滑过瓶身，感受釉面的质感，凑近去看瓶口的包浆，又翻转过来细看底足的胎质和款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场的众人越来越紧张。
就在周济南忍无可忍的时候，叶幻竹直起身。
她摘下手套，朝着他点了点头。
“周老板，这只瓶子，确实有问题。”
“哗——”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周济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
“是不是胡说，大家可以看看。”叶幻竹抬手，指向花瓶，“首先，永乐青花所用苏麻离青料，烧成后色泽浓艳，多有自然形成的铁锈斑和晕散感，所谓深入胎骨。但这只瓶子，青花发色虽艳，却过于均匀，缺乏晕散，铁锈斑也像是后加上去的浮在表面。”
“其次，永乐官窑器物，胎质细腻洁白，釉面肥厚莹润，呈橘皮纹。但这只瓶子，釉面虽亮，却略显稀薄，橘皮纹也不自然。最关键的是底足。”
她示意工作人员将瓶底展示给众人。
“永乐官窑的底足处理，多为细砂底，抚摸细腻。”
“再看这瓶底，火石红弄得太过了，一看就是故意做旧的，胎土也看着松垮垮的。”
刚才还半信半疑的人们，这会儿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一些懂行的藏家更是暗暗点头。
周济南的脸彻底黑了，跟锅底似的。
丢人！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花大价钱收来的压轴宝贝，居然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是赝品！
“你瞎说！你说假的就是假的？我看你就是存心捣乱！”
他气急败坏，朝着身后的彪形大汉一挥手。
“来人！”
楚骁寒又往前站了一步，把叶幻竹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周济南。
气氛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周老板，何必发这么大火。”
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气质看着很儒雅的老先生缓缓走了过来。
“梁老！”有人认出他来了。
“是鉴宝大师梁齐！”
周济南见了他，脸色稍微缓和了点，但依旧难看。
“梁老，您来得正好！这丫头胡说八道，非说我的东西是假的！”
梁齐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叶幻竹身上，带着点儿欣赏。
“周老板，稍安勿躁。”
梁齐走到花瓶前，也戴上手套，仔细查看起来。
他的动作比叶幻竹还要慢，更仔细。
叶洛宸额角渗出细汗，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终于，他放下了放大镜，摘掉手套，将目光转向叶幻竹，赞许地点点头。
“这位小姐，眼力非凡。”
梁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这只玉壶春瓶，确实如你所言，是一件仿品。而且仿得很用心，是高手所为。”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真的是假的！”
“天呐！周老板的场子居然卖假货？”
“刚才差点就拍了！三千万买个赝品？”
周济南的脸彻底垮了，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
竟然真的是仿品！
这脸，丢尽了！
梁齐没理会他难看的脸色，继续对叶幻竹和颜悦色。
“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不知师承何处？”
叶幻竹微微欠身，态度不卑不亢。
“不敢当梁老谬赞。家师姓童，单名一个楠字。”
童楠？
梁齐浑身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童楠？可是那位隐居多年的童老先生？”
古玩鉴定界的泰山北斗，虽然早已不问世事，但其名号依旧如雷贯耳。
叶幻竹点头，“正是家师。”
梁齐看她的目光顿时不同，忍不住抚掌赞叹。
“原来是童老的高足！失敬失敬！童老先生一向不轻易收徒，你能得他亲传，可见天分极高啊！”
这下，周围的眼神也变了。
人群的议论焦点，迅速从花瓶的真假，转移到了叶幻竹的身份上。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
“等等！既然是假的，那刚才……”
“对啊！周老板！你这卖假货，得给个说法吧！”
“我刚才拍的那件宋瓷，不会也是假的吧？”
“还有我那幅画！快拿出来让梁老看看！”
之前几位拍下藏品的买家顿时坐不住了，纷纷嚷嚷起来，要求验货退款。
“都给我闭嘴！”
周济南一声暴喝，声音如同炸雷。
他脸上青筋暴起，凶相毕露，哪里还有半分生意人的样子。
几个穿着黑色背心，露出大片纹身的彪形大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迅速围拢过来。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买家们，接触到那些凶狠的目光，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声音小了下去。
周济南是靠什么起家的，在场不少人都心知肚明。
真惹毛了他，谁也讨不了好。
周济南环视一圈，见暂时压住了场面，这才转向梁齐，语气生硬。
“梁老，这瓶子有问题，是我周某人打眼了！我认栽！”
他顿了顿，指着刚才叫嚷最凶的几个人。
“但你们之前拍的东西，都是经过专家鉴定的真品！谁要是再敢胡咧咧，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目光在叶幻竹身上转了一圈，阴恻恻地威胁。
“今天这事，算我周济南栽了！但这笔账，我记下了！”
“诶，你……”
叶洛宸刚想站起来，就被楚骁寒按住，
周济南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对着全场拱了拱手，声音嘶哑。
“诸位，今天出了点意外，扫了大家的兴致。这件仿品，我会追查到底，给大家一个交代！”
“今天的拍卖会，到此结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拍卖厅。
几个彪形大汉抱着那只赝品，临走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叶幻竹一眼。
拍卖会草草收场，厅内的气氛却依旧紧绷。
梁齐走到叶幻竹面前，歉意地笑笑。
“小友，让你受惊了。周济南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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