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总管一职
自由城，街道上。
杨凡走在前，尸丸跟在后，两人一言不发，如同陌路人，而他们的目光、注意力都在普通人身上，看他们其乐融融。
由于杨凡每次出现都用金光掩面，所以不用担忧有人认出他来。
其实也不会有人想到堂堂救世主正走在街上，没有前呼后拥的卫队，还和自己擦肩而过。
因此杨凡很坦然，放松状态下如同寻常人，但他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然具有大威严，周围不知不觉间出现一个环形真空，普通人看他的目光带有尊敬。
尸丸身周也有个真空地带，原因和杨凡的截然不同，城民对杨凡是尊敬，对他则是畏惧，从小到大，身处冥魔城，见惯了杀戮，也尝遍了杀戮，加上要伪装对巫皇的恨意，听从他对违逆者的斩杀，所以手上早已不干净。
千万年流逝，心智有些扭曲，散发阴冷酷寒的气息，普通人敬而远之。
在天域，他就是刽子手、死魂灵的代名词，是不该存在于世的恶魔。
“上楼吧！”
杨凡来到一家装饰古典，不落俗套的高级酒楼前，掏出一张红蛇王曾经给他的紫金卡，小二瞳孔微缩，原本不在乎的神情顿时热情无比，还有丝丝畏惧，能有紫金卡的无一不是铁浮屠的大人物。
凭借这张资金卡，可以在自由城任意消费。
顶楼，窗口。
桌上佳肴，两人相对而坐。
杨凡拿起酒壶要为尸丸斟酒，吓得他连忙起身道：“我，我来！”
虽然他表面看来冷酷无情，但不是无知之人，相反，情商极高，若不是猜不透杨凡的目的是什么，也不会如此忐忑。
在尸丸心中，杨凡和祖境巨头的地位差不多，甚至要高一些。
目前已存的祖境强者都到了修行极限，想要更进一步谈何容易，而杨凡正值青春年少，充满无限可能，说不定能达到三大至尊的层次。
尸丸自知远远不如杨凡，因为他连复仇，杀巫皇都要等待亿万年，而且以失败为结局的概率最高。
杨凡伸出左手挡住他，笑道：“喝酒而已，不用拘谨，再说我也不是作威作福之人，由心就好，不用给自己增添压力。”
尸丸望着杯中酒渐渐盈满，心中情感五味杂粮，难以说清，是久违的感动吗？还是体会到普通人的情感了？
铛！
酒杯互碰，清脆响声。
杨凡仰首而尽，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从窗口朝下看，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祥和的气息，心中涌现点滴自豪。
尸丸也将酒喝尽，辛辣在舌尖上回荡，让他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不禁看向杨凡，见他嘴角噙着轻松的笑意，原本因紧张而拘谨的肩膀落下来，好像无数重担就此卸下。
“压力，是自己给的！”杨凡仿佛发现他的变化，缓缓道：“以前我认为自己该救众生，任何人都不该死，死一个人都是我的错，后来我发现拥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个错误，因为我不可能保护任何人，而我也不是为众生而活，同样，众生活着也不是为了让我开心。其实大家各不相干，我想救他们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但救不到也不是我的错。
为此我知道玄界规则看万物的视角。对它而言，上至祖境，下至一块无智无识的石头，价值都是相同的，无非是蕴含能量多少的问题。当然，祖境能对规则造成威胁，可这种威胁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小，只是大家异想天开罢了，认为众生可以逆天而行，与大道平起平坐。”
尸丸神情微动，却没有开口，认真的听讲。
杨凡自嘲笑道：“你我都是众生中的一员，救人的同时也要自救，我明白你想摆脱过去，远离杀戮、战场，但我告诉你，不可能，因为你不可能做到，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你知道我想归隐？”尸丸万分惊讶。
杨凡盯着他的眼睛，脑海浮现好兄弟罗桓的身影，叹道：“我认识一个人，他的过往和你大同小异，都是做不愿做的事，沉浸在杀戮的苦海中。后来他认为解脱了，自由了，没想到事情远未结束，又被卷入战争的海洋。于是他明白，有些人注定活在鲜血流淌的国度。”
“他，是谁？”
“有缘的话，你们应该会相见的。”杨凡说到这，忽然灵光闪过，笑道：“不，这个人你应该见过。”
“我见过？”尸丸脸上尽是茫然，杨凡的朋友，自己会认识吗？
“对！他叫罗桓，原本在真界，后被巫皇掳掠到冥魔城，万年前被炼制成战神傀儡下界。”
“他啊…”尸丸嘴角露出笑意，忽而认真道：“我不如他！”
杨凡眼睛微亮，罗桓做过什么，竟让他自愧不如，惊讶道：“为什么这么说？”
尸丸回忆道：“在冥魔城，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脸色从容，目光平静，以及身处危地却毫无畏惧的气势让我记忆犹新，后来听闻他挣脱战神傀儡的束缚，真是让人佩服！而且……”他停顿下，像是打趣般道：“按照杨将军所说，罗桓的经历与我相似，但你看他活成什么样子，我又活成什么样子？我早已丧失本心，而他不仅抗住磨难，还让本心愈加坚强！”
杨凡轻轻点头，良久后道：“有件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做？”
“什么事？”
“担任七十二个秩序法庭的总管。”
“我？”尸丸瞳孔骤缩，难以置信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众所周知，在杨凡的描述中，政务局、监督部、司法局、军队是常设机构，秩序法庭是临时机构，等到玄界秩序稳定，秩序法庭是要撤除的。
需要注意的是，在历史上，所有临时设立的机构都拥有最大的权力最大，就如同秩序法庭，它隶属于杨凡，凌驾四大机构之上，能入驻四大常设机构，可先斩后奏。
秩序法庭虽然设有总管一职，但世人却不在乎，觉得太俗了，因为它是属于杨凡的，所于是众生将这一职位改为“玄界之主”。
如果尸丸担任这个职位，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重要的位置，杨凡竟要给他？怪不得他震惊了。
“为什么不可以相信你？”杨凡玩味笑道：“其实我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应该留奇爵神帝等人一条命，看看当你担任这个职位时，他们会有什么比表情。”
“我…”尸丸内心震撼，因激动而脸色涨红，最终咬牙道：“我要辜负杨将军的厚望了，我不能担任这个职位。”
“为什么不能？”
“我无才无能无德，又是投诚而来，难以服众！”
杨凡若有所思，长叹道：“我下的决定，无法更改。先不要说话，听我讲完。第一，不要认为总管一职是个好位置，位高权重，可以胡作非为，相反，我认为它是个烫手山芋，本来想交给悟正，或者悟邪的，但他们是佛修，杀太多对修行有碍。”
“你觉得我适合杀戮？”尸丸苦笑，自嘲道：“没错，我本来就是恶魔，心中涌动嗜血的欲望，就算我归隐，哪天也会忍不住杀人吧……”
砰！
杨凡怒拍桌子，豁然起身，俯身瞪着他道：“胡说八道！”
“我，我……”尸丸充满惊惧，不明白哪里说错了，他确实喜欢杀人，鲜血的味道。
门口，侍从低着头，默默掩上门户，害怕听到不该听的。
杨凡剧烈起伏的胸口平复下来，叹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没关系。”
杨凡坐下来，盯着他的眼睛道：“经过千万年的杀戮，你早已离不开鲜血，归隐就是个笑话。你讨厌过去的自己，是因为觉得杀了那么多人，本身就是万恶不赦的。但你错了，杀戮也分对错，就好像救人分对错一样。”
“什么意思？”尸丸心跳加速，有些激动，直觉告诉他，杨凡接下来的话要改变他的命运。
“假如一个魔头杀了千万人，被正义之士见到，即将被杀死，你觉得我该不该救魔头？”
“当然不该了！”
“是的，因为我们觉得魔头屠戮众生是错误的，而正义之士杀魔头是正确的，是惩恶扬善。”杨凡平静道：“我承认，以前被你杀的人大多是无辜的，所以你深感罪恶。但是，假如你以前杀的都是万恶不赦的魔头，还会感觉罪恶吗？”
“不，不会……”仿佛一道霹雳在脑海响起，尸丸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杨凡盯着他的眼睛，字字铿锵如剑鸣：“对，你会觉得自己是大善人，是正义的使者，如同执掌公正的神明，充满正直的气息，被世人崇仰，万世流芳！”
“可是回不去了。”尸丸叹道。
杨凡冷笑，反问道：“莫非你觉得秩序法庭是滥杀无辜的机构吗？”
尸丸豁然抬头，脑海澈明，离开座位，单膝跪下道：“多谢杨将军！”
杨凡哈哈大笑道：“好，此路任重而道远，希望你能秉公而行，还玄界一片朗朗乾坤，更希望你能洗净罪恶，释怀过去，迈入新境界！”
咚！咚！咚！
尸丸虔诚的磕了三个头，杨凡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统御七十二个秩序法庭的总管一职对尸丸有多重要，会让他发生多么大的蜕变。
或许可以这么说，当秩序法庭撤除的时候，他已经一只脚迈入祖境门槛了。
沾满鲜血的刽子手，也需要赎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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