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笑佛降世（下）
杨凡望着行将崩溃的地藏，把宇宙海、主宇宙、次宇宙的关系、超脱者和本土生灵的恩怨信息全部灌入他的脑海，沉声道：“现在处于最关键的时候，超脱者龙尧的命运决定在次宇宙手中，而次宇宙的未来取决于我们努力与否，黑暗之地的敌人无比强大，魔祖镇压器祖和阿弥陀佛，肯定还有别的底牌没有暴露出来，我们依旧要努力，需要你的帮助，赢了，超脱者取得胜利，宇宙海本土生灵式微，不再有资格在无尽时空中奴役千万宇宙球体的生命，这功德与千亿生灵之死相比，是否要远远超越？”
地藏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坚毅而火热，乌黑的头发飘舞，脸色苍白，原本紫黑色的嘴唇、指甲都变成正常肤色，配合黑色盔甲，竟有种沙场仁义将军的风范，有达济天下的大意志，犹豫道：“以我的实力，够吗？”
杨凡笑道：“你若不够，谁还够？如果连你都不够，我还有什么资格谈改变次宇宙的命运呢？”
地藏神情放松许多，悲伤慢慢褪去，眼睛蕴含越来越多的生机，却皱眉道：“我有一个问题……”
“说吧。”
“在你的新秩序中，讲究人人平等，你觉得我为宇宙的命运努力，真的能够抵消千亿生灵的罪孽吗？”
杨凡思索一番道：“那得看你怎么理解了，单纯从杀人、救人的角度来看，你的罪孽永远无法消弭，但我明白一点，如果你为之自杀，罪孽只会更加深重，因为你连背负罪孽的勇气都不具备，唯有背起了罪恶，勇敢前行，才有资格谈赎罪，至于能不能成功赎罪，就看你的心态了。”
“什么叫成功赎罪？”
“你觉得呢？当你认为自己成功赎罪的时候，还会对千亿生灵耿耿于怀吗？”
“这……”地藏凝重道：“会吧，这是无法抹去的记忆，我不会忘记做过的事，但不会允许这件事阻碍我去做赎罪的行为，唯有如此才能弥补曾经的过错。”
“对！”杨凡认真道：“无论你做什么，千亿生灵这笔账都会记在生死簿上，可你能通过多做好事，去改变后来者的命运，创造美好的未来，以此稍作弥补。过去的事情无法释怀又怎样？记住就好，尽可能去补偿就好了！如果你觉得救了海量众生，千亿生命的死和你无关，你就毫无罪孽了，那你就是入了魔障，你过去的赎罪行为都是虚妄的！成功赎罪是一种执念，切不可为了摆脱罪孽而赎罪，要通过真心为众生的动机去努力，如此才能走出这个魔障，不再被千亿生灵的死困住！”
地藏若有所思道：“你刚才说单纯从杀人、救人的角度看，罪孽永远无法消除，那还有别的角度吗？从这个角度看能赎清罪孽？”
“超脱，跳出五行之外，凌驾时空之上。”杨凡置身于七彩时空碎片飘舞的梦幻场景，眸中辉映七彩光华，像是缅怀道：“世间万物都是宇宙球体本身力量的一种显化，你杀了千亿众生，他们真的死了吗？并没有，只是以别的形式存在罢了，比如说单纯的能量，只要让宇宙球体长存下来，这些能量就能再度显化众生，你改变次宇宙的命运，宇宙球体的寿命大大增加，曾经死在你手中的千亿众生就能得到一个重生的机会，这算是弥补和赎罪吗？”
“算！”地藏眼神火热道。
杨凡轻笑，叹道：“如果你了解主宇宙的种族厮杀过程和场景，就不会纠结于千亿生灵之死了，全盛时期的主宇宙是次宇宙的十亿倍大小，内部十分繁荣，星球无数，一个中等文明种族的生命数量就有万亿之多，看起来很多，实则不然，一颗星球生活百亿生命，万亿不过占据百颗星球罢了！你知道吗？主宇宙间，中等文明种族的数量达到万亿之多，生灵又是何其多呢！这些中等文明种族间相互战斗，谁赢了就实行灭绝政策，因此主宇宙时刻处于杀戮中，每天都有数万亿的生灵死亡！它们追求的是什么？更多的统治范围，更强大的统治力量！对他们而言，为了追求极致的力量，以牺牲海量生命为代价是值得的。如果告诉他们，杀掉千亿生命就能拥有你地藏的实力，不知有多少文明种族会疯狂，就连站在顶尖的种族都会不遗余力的屠杀！”说到这，杨凡停顿下，望着深受触动的地藏道：“我不是说你杀了千亿生灵是对的，是理所当然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在宇宙主流意识面前，你的价值超过千亿生命、万亿生命是理所当然的，因此你是有用的，是有大价值的！努力吧！”
地藏闭上眼睛，缓缓呼吸，胸口有规律的起伏，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下，嘴角露出笑容，忽然睁开眼大笑，沙哑道：“我是谁？”
“地藏。”
“不是菩萨了吗？”
杨凡指着他的长发道：“这重要吗？佛门规矩甚多，剃度、禅坐、静修是佛祖留给没有根性的弟子的，而你地藏何尝没有天赋、没有根性？戒律于你而言都是魔障，无须深究。罗汉、菩萨、佛陀，都只是虚名罢了，是给佛门底层弟子树立的可供追赶的丰碑。只要心存真佛之念，脚行真佛之路，你便是真佛！”
听了杨凡的话，地藏眼眸明亮，下意识中抬手摩挲长发，喃喃道：“六根净不净在于心诚不诚，我心不诚，则我六根不净，我心诚，则六根清净……”
杨凡点头道：“居家修士成为佛陀之身，不可以吗？”
“可以！”地藏沉声道：“寺庙袈裟，木鱼青灯古佛，不过是辅助众生修持佛法的法器罢了，倘若以为剃了度，穿了袈裟，待在寺庙中青灯古佛相伴，敲木鱼吃斋念经，就能走上佛修道路，有资格成佛，那就是入了魔障。能成佛的人，不管在哪，做什么，穿什么，吃什么，念什么，都能成佛！不能成佛的人，就算让他终日深山寺庙中青灯古佛相伴，乃至待在佛祖面前参禅打坐聆听教诲，也不会成佛，因为心不诚，佛念俱化灰飞！”
此时地藏浑身被金光包裹，漆黑盔甲变成素白长衫，头发披在脑后，眉宇间尽是正气光明，他仰首看头顶无尽时空外，喃喃道：“按理说，我早该成佛了啊……”
杨凡神情一怔，若有所思，忽然嘴巴微张，直勾勾的望着地藏，只见他浑身大放金光，而笼罩在金光中的杨凡感觉温暖无比，信仰之海都为之激动起来，万灵意念极为活跃，他退后一步，双手合十道：“恭喜道友。”
当他再度抬头时，只见地藏呈佛之法相立于虚空中，眼神柔和道：“多谢道友。”
地藏爽朗大笑，背后出现一尊高达百万丈的佛陀法相，露出笑脸，无形笑声辐散远方，穿越时空来到宇宙各地，不管是灵界生命，还是天域、真界的强者都发自心底的欣喜，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都觉得有重大事情发生，往日束缚修行的魔障无形中消散了大半。
轰隆隆……
无尽劫雷凭空生成，有漆黑的邪恶闪电，有紫色的堂皇雷霆，也有炽白的毁灭劫雷，环绕在地藏身周，随时会击打下来，将地藏毁灭，而地藏毫无畏惧，看着劫雷密布，嘴角有温和的笑容，轻轻笑了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笑佛降世，天地为之变色，却也为之感到欣喜。
劫消雷散。
“尊者想好做什么了吗？”杨凡问道。
地藏平静道：“暂时就待在这吧，我要将体内千亿生灵的怨念全部度化消除，如果能更进一步就更进一步，倘若道友有需求，只需说一声，我必立马赶来！”
杨凡没有拒绝，忽然心有所感，望向沉寂之海深处，轻叹了口气，刚才他察觉到天域将有大变化，不得不赶回去，本来还想进入沉寂之海核心地带，看有什么特殊之处，有没有天羽所说的那柄真正的刀的。
地藏看出他有心思，便道：“就此告别吧。”
“好！”
杨凡转身，朝天域方向飞去。
地藏望着他的背影，眸中有感激，而后驱除杂念，盘坐虚空中行度化之能。
沉寂之海，核心地带，通天宫前。
三清道人站在台阶上眺望远方，如果沿着他的视线看去，会发现他一直关注杨凡和地藏的战斗，若非杨凡成功脱离困境，他就忍不住出手了。
“后来者居上啊……”三清道人轻声道，回想当初地藏许下大愿，西方教主震惊，他这个道门之主也为之骇然，明白地藏在走一条前人不曾走过的路，路上险恶丛生，随时会误入歧途，他入了魔道在三清道人的预料之中，本以为会对世间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哪曾想杨凡短时间就让他幡然悔悟，还有所顿悟，成了真正的佛陀。
地藏现在的境界虽然还不是半步超脱，但他的实力丝毫不亚于半步超脱者，因为他的心已经接近超脱了，意志和精神都无比强大，堪称不灭，就算现在有人能杀他，也不会让他皱半点眉头。
三清道人脸上露出淡淡笑意，转身走上台阶，望着青铜门户，略微犹豫，一挥手，大门打开，他抬头望去，只见一束束散发七彩光芒的力量耀眼无比，在这些力量中央漂浮着一柄刀，看不清晰，却能从中感受到令人心悸的力量。
在刀背后是一具高大黑色人影，像在这个世界中，又像不在这个世界中，你看不清他的模样，也记不住他的模样，因为他好像是万物的化身，不同人看有不同的感受，如高山，如沧海，如森林，如白雪……
屹立宇宙之巅的三清道人看着这道身影，目光虔诚道：“希望，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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