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昭雪（下）
“将军，此话从何谈起？”有位在殿下当权时就位极人臣的老将军走出来，神情说不出的复杂，有震惊，也有悲戚，金色眸子炯炯有神，一瞬不瞬盯着仙古，要亲眼看着他说出个前因后果，声音都颤抖道：“殿下挥霍掉七级能量储备的事，大家众所周知，若非如此，众生岂会起兵反他呢？几千年在位，他的心已经发生改变，救死扶伤、拯救苍生变成变态的思维，将七级储备能量耗费干净，就是为了看众生绝望的眼神，此时的他是恶魔，是变态，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也是他亲口承认的！现在您说戒中有当初被他挥霍的七级储备能量，那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悍不畏死吗？太傻了吧！如果他不想做首领，退位就好，或者当个无所事事的闲散人，也没人强求！宇宙毁灭后期，众生不仅对自己丧失希望，也对他丧失希望，又岂会过多苛求呢？恕老臣实在不能相信将军所说，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老臣绝不会赞同为他昭雪！当初因他的所作所为，战争四起，死去和受影响的生灵达到万亿，这份血债由谁来偿还？我想众生也是不会轻易信服的！”
“臣附议！”
“臣也是如此想的！”
许多达大臣纷纷开口，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因为他们搞不懂殿下这么做的原因，假装挥霍掉七级储备能量，然后保存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宇宙都快毁灭了！
仙古眼中饱含泪水，望着殿外，那面积达到十万里的广场，青铜建筑高耸，刀枪剑戟林立，回想数年前，这里曾有一场激烈战争，鲜血铺满地面，战士横陈交错，死者的亡灵在空中飘荡，生者的嘶吼与之相合，仿佛世间最恐怖的地狱，入目眼帘的只有失望、死亡、血腥、绝望、无助，想要离开，却无法离开。
这一切，都是源于殿下！
一直以来仙古都认为自己是对的，斩杀殿下是大势所趋，没想到……
他想到仙古临死前是哈哈大笑的，是无所畏惧的，是看待一切的从容，是早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豁达。
“这就是你死的坦坦荡荡的原因吗？”仙古轻柔的抚摸掌心的戒指，喃喃道：“因为从始至终，你都是清清白白的啊！”
“呼……”
仙古深呼口气，望着目光炯炯的大臣们，举起手中戒指道：“解开你们疑惑的答案就在里面，希望你们看过后能接受吧！”
他知道在殿中的大臣有将近半数是和殿下同过生死的，是五千年前的追随者，是相信殿下超过自己的虔诚者。
殿下让他们做事，包括死亡，不会有丝毫犹豫。
后来若非殿下做的事太过火，他们是不会选择背叛倒戈的。
但现在真要让他们知道真实的殿下吗？让他们知道殿下从未错过，他的心中一直怀抱苍生，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拯救，让这个世界能够有延续。
实际上，已经有大臣开始相信了，身躯摇晃，脑海巨震，说不出的难受，盯着那枚铜戒指，抿住嘴唇，感觉呼吸都要停止了。
嗡……
仙古挥手，一道光从戒指中射出，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人形光影，让人觉得是那么的熟悉，他就是殿下，蓝光笼罩下有些哀伤，但他的嘴角有微笑和坦然，朝仙古看了眼道：“谢谢，本以为你会选择隐瞒这一切，让它成为过去的！”
“是吗？”仙古站起身来，神情尊敬，怅惘道：“如果是以前，我会这么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以拯救宇宙为归途，但现在宇宙到了末路，我没有希望，也没有能力，你多留下的这份七级储备能量，我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动用。既然如此，我就该少留些遗憾，无法拯救世界，但我能拯救你的名誉，我不希望众生在死前的一刻，还将你当做无德的君王，将宇宙毁灭的原因推到你奢靡挥霍的生活上，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应该的！”
“宇宙这么快就要毁灭了啊？”殿下对仙古的大部分话都不上心，只关心宇宙的命运，神情有些哀伤，毕竟他为这个宇宙的未来做了太多，虽然很多都是无用功，但他终究是努力过的，忽然得知自己拼命守护，真的用生命保卫的宇宙就要毁灭了，心中的难过是无以言表的，虽然没说什么，但台阶下的大臣们大都泪流满面，他们明白了，仙古没有欺骗他们，此时的殿下就是他们当初追随的殿下，让他们愿意放弃生死安危的将军啊，一个为众生而生的王者，一个生来就是为了奉献的君王！
仙古神情肃穆，双手握成拳头状，隐藏在衣服下的青筋暴露，他比任何人都悲伤，因为他知道殿下做过什么，忽然想到自己当初走向高台，殿下曾怅惘道：“本殿，当初也带过兵啊！”
他想作为一个将军战死沙场，却为了更好的未来，选择背负骂名死去。
世间的美德，他都有吧！
“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之前开口的老臣单膝跪下，嗓音沙哑，蕴含苦楚道：“您知道当初的所作所为，给我们这些兄弟带来多大的伤害吗？我们后悔啊！如果您解释一下，我们怎会……怎会这样呢！”他抬起头来，盯着殿下的光影道：“我们，还能做您的子弟兵吗？！”
殿下笑道：“一直都是，不是吗？”
“是！”
“是！”
“是！”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单膝跪下，即便是仙古带出来的兵也是如此，低下头来就像犯错的孩子，希望得到长辈的原谅，他们的身躯稳重如山，心却疼痛如海浪，一浪比一浪大，连绵不绝，撕心裂肺。
殿下轻叹，他知道如果不给出合理的解释，这些追随过他的老臣会陷入魔障，活在自责和痛苦中，即便宇宙毁灭，悔恨也会像还在般飞舞天地。
“虽然我想拯救世界，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位五千年，我做的更多的还是无用功，众生已经对我不抱希望，怨念越来越重，即便没说什么，但他们信心毫无，这对我们面临的问题毫无益处。”殿下沉吟道：“我明白，能够让众生重新抱有希望的方法有很多，但最便捷有效的是战争，唯有战争蕴含的死亡气息，才能让他们知道恐惧，唤醒对生的渴望，于是，一场在我意料之中的战争于百年后开启。”他朝仙古望望，点头歉意道：“对不起，将你拉下水了，我并不怪你，我把你当做接班人，众生愚蠢，但你不愚蠢，这就够了，你做的很好，至少在宇宙濒临崩溃的最后一刻，永恒堡垒的秩序还没有破碎。人之所以为人，文明之所以是文明，是因为他们有秩序礼仪，有人伦道德，不会茹毛饮血，不会毫无理智的摧毁。”
“那，那您也不必去死啊！”有大臣声嘶力竭，痛苦万分。
殿下微眯眼睛，轻声道：“我不敢再活下去啊！一个王者竟然用掀起战争的方式让他的子民重拾对生的信心，这是荣誉吗？不，这是耻辱！是无能！我的职责是守护，而非杀戮！我死了，是赎罪，也是成全我自己。”
“您为什么要用谎言的方式隐藏这一份七级储备能量？”有大臣保有理智，抓住重点道：“它有用吗？”
殿下点了点头，回头问仙古道：“我们还有别的储备能量吗？”
仙古道：“我登位后让众生缩衣节食，重新聚起一份七级储备能量，因为战争的缘故，死去大量生命，对永恒堡垒的负担并不重！”
殿下道：“这就好！当初我掀起战争也是有这一层的考虑，一份七级储备能量太少了，两份还差不多，但又不能凭空让众生过得更苦吧？只能用这种方法了，掀起战争，死的人更多，能省下很多能量……”
有大臣接近崩溃道：“就因为一份七级储备能量吗？您对我们说，我们竭尽全力也能做到的！”
殿下苦笑道：“我无能太久了，对于众生而言，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他们可不想守着宝山死去，而是想在临死前享受一番！按你说的，强行省下能量，那众生的信心如何汇聚？动乱自然而然就会出现，得不偿失。”说到这，他停顿下道：“此外，之所以不对你们说，也是想省出这份能量，如果我不作践自己，让你们失望、伤心，对我绝望，又怎会倒戈仙古呢？因为倒戈，免去很多战争，才能省下大量战争资源啊！”
仙古沙哑道：“所以你就将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殿下苦笑道：“现在不是有人和我共享了吗？其实有人听我讲，就满足了！”
“你也蛮自私的！”仙古走到他身侧，双手交叉在身前，疑惑道：“为什么要两份七级储备能量才够用？”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殿下道：“有人好奇我的成长之路，我没有说过，正如你仙古，实际上，我知道你的所学来自尘月大神，我也一样呢！”
他自顾自说着，不管大臣们震惊的目光，以及旁边如遭重击、满目悲伤的仙古。
“我做这一切，实际上有尘月大神在背后指导，他不能直接插手主宇宙事务，就交给我，而这件事就是他给我选择！”殿下挺起胸膛，自豪道：“放弃生命，让众生重拾信心，让七级储备能量变成两份，这都是尘月大神希望的，他是不会让我们做无用功的，说明我做的这些，都有利于宇宙的未来，因此即便宇宙濒临崩溃，你们也不要丧失希望，因为在真正的战场上，尘月大神依旧怀有信心！”
咔嚓……
殿下的蓝色光影如镜子般破碎，化作星星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仙古不自禁间挺直腰杆，眼眶泛红，处于蓝色光点中喃喃道：“师兄，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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