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桑儿

苏培盛心里一动，忙应是。

苏培盛又想起槿汐求他的事情，她想换个清闲安稳地方当差，她开口的时候不多，他得给她办妥当些，找个好差事。

仪欣午睡睡的不踏实，做梦梦见曾经额娘病入膏肓时，派人将桑儿领到她面前的情景，桑儿是额娘乳母的孙女，自幼丧母，后来额娘去世，她和桑儿一样变成没有娘的孩子。

后来继额娘有孕，她在富察府锦衣玉食却没什么人关心，只有桑儿处处知道她的喜好和心情，嘴边都是，“这是我家格格喜欢的。”

其实，桑儿同她性格相似，都爱吃爱笑爱闹，一样胆子不太大。

幼时她想在庭院里扎个秋千，爱不释手，桑儿一边给她推秋千一边替她打扇，可美了。

那时候她说什么来着，“桑儿，日后不论我进宫还是嫁人，我在哪你就要陪着我去哪里。”

桑儿左右环绕她，欣喜地说：“奴婢就一辈子守着格格，老了之后，做格格身边最体面的老嬷嬷！”

桑儿笨，但是，性子不坏。

桑儿虽不是最好，可她幼时快乐大部分都有桑儿的参与，哪里是最好能代替的呢？

一阵呼啸的狂风席卷梦境，她眼前是桑儿被欺凌辱骂，被小鬼儿拖着走。

仪欣猛地睁开眼，看到床榻下跪着的人。

桑儿扑到床边，嚎啕大哭起来：“奴婢对不住小主，奴婢后面没有跟他再联系，只今日他约奴婢千鲤池相会，奴婢才前往…呜呜呜格格…格格…奴婢不知怎么会有了身孕…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乃至，她和朗廷出格越界之事…都是那日滂沱大雨，他带她去偏僻宫殿避雨，稀里糊涂发生的。

也是，迷情香和助孕药，多么般配的组合。

仪欣眼里也泛着泪花，狠狠地打她的背，又拧她的胳膊。

抄起太后赐的玉如意，想砸她，又气恼扔到床榻上。

仪欣滔滔不绝放狠话，满是虚张声势的气恼：“你个糊涂东西，你还敢来见本宫！不怕本宫打死你！”

仪欣：“桑儿，我就是给你惯坏了！你是不是蠢啊，出了这种事怎么不告诉本宫！笨蛋！傻子！”

桑儿哭得涕泗横流，不停磕头：“呜呜呜娘娘…奴婢不敢说…奴婢害怕…呜呜呜…奴婢难以启齿…”

仪欣旁人拖着桑儿，将她拽起来，“不许哭！都到这个份上了，嫁人去吧你，你个笨东西！蠢笨东西！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丫鬟！”

“格格…”桑儿咬着嘴唇，声音颤颤的说，“不…娘娘，桑儿舍不得娘娘…桑儿…桑儿不想走了…不走了…就守着娘娘…”

刚遇到朗廷时，他光风霁月，一切都那么新鲜，独特的关注降落在她这个不被关注的人身上，是那么的珍贵，她沉溺在被保护的新鲜感里沦陷了。

可是，她的格格，她是头脑昏了才会做出这种恶心的事来连累格格，她幼时起就一心想永远陪着格格，当时也期待过出宫嫁人，可是，这欲望远不及永远伺候格格来的长久。

“你还要哭！你还要闹！本宫打死你，你再哭！”

“不许哭！听本宫说！”仪欣呵斥一声，神态竟像极了皇帝，让桑儿禁了哭声。

仪欣示意芳玉将捧盒递给桑儿，沉声说：“你拿着它走，那侍卫也算个不错的归宿，你自己选的自己走！出宫过自己的日子吧，本宫身边留不得你了！以后好自为之！”

眼泪还在流，桑儿呆呆的打开捧盒，里面是一摞摞捆好的银票，她抬头愣愣的看着仪欣。

“娘娘…太多了…这些太多了…奴婢不配…呜呜呜…奴婢不配…奴婢给娘娘丢人…奴婢不想见不到娘娘…奴婢不配…”

仪欣仰头，希望眼泪流回去，眼睛和鼻尖都是红彤彤的。

桑儿陪了自己两辈子，她配，她就是做错了事，但是，她配。

“凭什么你不配？这是你的嫁妆…出宫去，把日子过好了…这辈子幸福一点…“

“咱们这辈子的主仆情谊就尽了。”

越想越气。

“气死我！你个笨东西，这千鲤池晦气地方，前几日本宫同齐妃还笑话碎玉轩和翊坤宫，没想到，才几天！就让旁人看了本宫的笑话！滚，带着银票出宫去！”

气是真气。

仪欣本就不想让桑儿同上辈子一样留在宫里，只是太过突然，只能将给她把银票塞实了塞满了。

日暮西垂，宫门落钥之前，仪欣送走哭的稀里哗啦的桑儿，遣她回到富察府待嫁。

桑儿两辈子，也算是有个归宿了，总归是她自己想嫁的人。

随她去吧。

一切安静下来，仪欣缓缓的在落日里踱步，抱着小腹，百福和造化屁颠屁颠在她身后跟着。

后面的百福造化低低的叫唤，向前面挣扎着。

仪欣若有所感，一抬头，就见十步之外，皇帝在落日余晖里。

见她抬头，他张了张手臂，昏黄色的落日和大片橘红的火烧云的颜色染在龙袍上。

皇帝眯着狭长的桃花眼，偏头挑眉看她，明亮得像是从天而来的神祇泛着金光。

仪欣露出些笑意来，欢快张了张手臂，大声说：“皇上，你快过来！”

皇帝笑笑，大步上前，把她抱到怀里，“今晚吃羊肉锅子，娘娘多吃半份乳酪冰碗怎么样？”

仪欣喜笑颜开，倚在皇帝怀里猫猫狗狗的蹭着撒娇：“那可真不错。那我还要加一份杏仁豆腐和一份酥山！”

“娘娘惯会得寸进尺的。”皇帝打趣她，陪着她溜达着散步。

仪欣咯咯笑，日日冰镇甜品糕点都要被盯着数目。

被皇帝一说乳酪冰碗的事，桑儿离开的些许愁绪都被打散了。

其实桑儿出嫁仪欣早就在打算，只是此次措手不及些，桑儿提出要留在宫里伺候她诞下皇嗣，桑儿自己也有孕在身。

主要是，她看见桑儿就想骂人，还不如让她早点出宫。

垂着眸子眼见她情绪高涨些，皇帝又提了畅音阁伶人刚排好的小曲和京城里买的新鲜游记话本。

“上个月排的曲和说书臣妾都听腻了，臣妾可期待新话本了！”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这阵子别乱跑，召他们日日来乾清宫给你说书唱曲儿。”

皇帝的大手扶在她的腰后，错后她半个身位，随着她的步伐慢慢走，刚刚笑意淡下来，目光凝着庭间的宫灯，此时他面上冷若冰霜，只是回应仪欣的声音依旧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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