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小孩子哪有不磕磕碰碰的

临近年关这两个月皇帝雷厉风行，收尾很多事情。

九十二条罪责将年羹尧及年富年兴送入黄泉，年羹尧一脉成年男子全部流放宁古塔。

年世兰还是留下一命，幽禁翊坤宫。

皇帝主张的八旗学堂建立，仪欣作为皇贵妃兴办女学如火如荼，开年便能入学。

与此同时，皇帝将严惩贪污受贿的矛头指向内务府、御膳房和布政司，铁血手段打落一批包衣世家。

其中，就连乌雅氏也元气大伤。

仪欣也不手软，紧随其后，将内务府的空缺换成自己的人脉。

她察觉到自己有些进步，皇上每日处理政务都在给她上课，让她看着他怎么雷厉风行压制朝堂，平衡文武百官。渐渐的，别人话里有话，她听得懂；谁在试探，谁在博弈，谁在假装热情，她都知道。

她只是轻轻一笑，学着在沉默中看清人性，学着在不动声色中掌握主动权。

皇帝对待仪欣处理政务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手把手教导，渐渐放心她独当一面。

其实，仪欣真的是皇帝最好的学生，她的为人处世染了皇帝三分帝王气，从开始的稚嫩笨拙，变得从容威仪起来。

年末，皇帝的政务扫尾后就要封笔。

皇帝做事不喜拖延，年末朝政繁忙，也常需秉烛夜读。

明日是年前最后一个朝会，皇帝抬眼看一眼刻漏，已是三更天了。

他脱掉身上披着的外袍，随手搭在椅背上，没有叫人侍候，放缓脚步回到寝殿。

仪欣窝在寝殿内的软榻上，伏在桌案上酣眠，旁边还有她没看完的游记话本。

皇帝无奈摇了摇头，接过话本替她折一个角，合上放到一旁。

小心翼翼地想抱她回床榻上，结果刚碰到她，她便迷迷糊糊的醒了。

“你忙完啦。”

她的嗓音还带着困倦的哑，软糯糯的，惹人心怜。

“朕忙完了。”皇帝打横抱起她，俯身贴了贴她的额头，“怎么不去床榻上睡，晚间小心着凉。”

仪欣的手臂顺势揽着皇帝的脖子，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出来的气息轻轻扫过他的脖颈。

她在皇帝怀里蹭蹭，语气撒娇着说：“想等皇上一起去床榻上睡嘛。”

皇帝心都化了，环顾四周昏黄的烛火，轻轻低头在她身上轻喘两口气，手臂不敢松懈抱着她大步走向床榻。

皇帝喉结痒痒的，温声说，“下次等朕，到床榻上看话本子或者来书房找朕，莫要窝在寝殿软榻。”

“皇上明天陪臣妾堆个雪人。”

“好，朕下朝后陪你堆雪人。”

皇帝将仪欣放在床榻上，仪欣软软糯糯乖巧地贴过来，她喜欢靠着皇帝蜷缩成一团，温热的体温混着轻轻的呼吸。

不管在外面是多么威风凛凛的皇贵妃，仪欣在皇帝面前最舒适的状态就是贴着他，遇事喊“皇上”，不用动脑筋去考虑什么。

皇帝心里温软，抱着她不想撒手，扯下明黄色的床帐，将她搂的更紧一些。

“皇上，明日要染蔻丹。”

“好，朕记得。”皇帝拍着她的背轻哄她，待她呼吸平缓些，皇帝睁开眼，压了压唇角。

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又捏了捏她产后软绵绵的小肚，爱怜在心里溢出来，他的心烫烫的。

*

第二日，皇帝下朝回来，正惦记着陪她堆雪人的事情，倏地心里一沉。

——仪欣在哭。

他大步走进殿内，入目就是仪欣红肿的眼睛，弘煜嚎啕大哭，弘昕也跟着哭。

皇帝顾不得问怎么回事，俯下身抱起她，让她跨坐在自己怀里。

“朕来了，没事了仪欣…”皇帝将自己披着的貂裘扯下来裹在她身上，把她按在怀里。

“皇上…弘煜撞到床角…臣妾让弘煜磕到…弘煜好疼…他好疼…”她说话都抽噎，一抽一抽的，哭腔里冗杂着凌乱的文字。

皇帝看着心疼，真切的感受到她扶在他怀里的湿润：“没事昂，没什么大事，小孩子就是磕磕碰碰才长的壮实。”

乳母摇摇晃晃地哄着两个孩子，弘昕哄好了又被弘煜的哭声惹得哭，好像是在较劲比赛似的。

弘煜是疼。

皇帝挥挥手先让她们抱着孩子离开，孩子哭，她听着也心疼，情绪更稳定不下来，更哭。

皇帝看到她左耳渗出一点血，心一沉，平静些语气，引导着问她：“是不是弘煜扯到你的耳饰了？”

仪欣抽噎着点头。

皇帝目光晦涩，轻轻亲她的小脸，吻去她的眼泪，“你光说弘煜疼，你疼怎么不跟朕说呢？仪欣肯定吓坏了…”

孩子三四个月，刚爱抓东西，仪欣平时喜欢低着头蹭他们的小脸，逗弄孩子，谁知被弘煜扯着耳饰硬拽不放，兵荒马乱弘煜的头就撞到床沿上了。

当即哭了三个人。

“太医来了吗，皇上…”仪欣抽噎着问。

皇帝温声说：“来了，他们男子汉，怕是这个时候早就好了。”

“臣妾去看看…”

“没事，先让晴云给你上药，朕去看看，好不好？”皇帝起身，替她将貂裘裹得紧一点，大手捧着她的脸替她抹去眼泪，“朕很快回来。”

皇帝沉着脸大步走到偏殿，弘昕没事，就是吓到了。

弘煜哭得抽抽，重重地喘气。

皇帝也心疼，接过弘煜抱着，大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后脑勺上果然起了个包。

皇帝吩咐宋太医照顾好六阿哥，又交代一句，“皇贵妃那里瞒着些。”

他锐利的目光扫了几遍伺候的乳母宫女太监，他们早就跪了一地，诚惶诚恐的。

“罚俸三年。朕已然留情。”

皇帝又摸了摸弘昕脑瓜，温声说：“你额娘和哥哥哭了，你就莫要捣乱了。”

仪欣也进来，看弘煜还在抽噎，心疼的握住他的小手，语气染着哭腔：“都怪我，让弘煜受罪，全都是我不好…”

皇帝抱着孩子温声说：“小孩子哪有不磕碰的，朕幼时同那些兄弟们还在泥地里摔跤打架，再大一点骑马射箭时常有刮蹭。况且，仪欣自己在乾清宫看顾孩子，本就不易，若是怪你，那也要怪朕没有守着你们母子，让你担惊受怕，让孩子受罪。哪有让你作为额娘担责任，朕作为皇阿玛却作壁上观、拱手垂裳的道理。”

皇帝的怀里很温暖，他语调放得轻，弘煜窝在他怀里有安全感，抽噎着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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