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化解
“黄羊在哪?我看看!”
姚杏芳边走,边瞪着牛有铁,脸上装作一脸狐疑的样子,实则心里相信牛有铁说的话。
她相信在这种事情上,猎人的心里都是诚实的,不会说一些违心的话。
有道是,心诚则灵,因此他们不会轻易造谎,以亏耗他们的好运气。
走过她男人跟前的时候,掉过脸恨恨地瞪了一眼。
既然打到黄羊了,也不知道先说打到黄羊的事,害的她泼妇骂街一样,在父亲和弟弟面前出这种糗。
脑子是榆木墩做的!
牛有银意会到媳妇的眼神,他也不敢说什么,就只是恨自己,性子也太直了,都不知道稍微的变通一下。
难道是这二十几年夫妻做的,彼此厌烦了吗!
媳妇走过去后,他硬是回瞪了她一眼,心里才舒服了些。
“在这呢。”
牛有铁拾腿走出门,给他二嫂指着。
姚杏芳走出大门,看到竹子上堆放着一堆黄羊,还有不知名的什么鸟,她脸上顿时绽放出了光彩。
“这,这么多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
这时牛有银没走出去看,弟弟打到五只,他心里不痛快,弟弟要是一只都没打到,他才感到正常,才有脸做哥哥。
这时老爷子走上前说道:“这只是你男人打到的,你看,对大一只,待会我给你把皮一剥,你拿去北剑路的贩子家,光是一张皮就能卖90块钱,还有肉,处理完还不得有个三四十斤?你想卖就卖成钱放着,想吃就煮了吃,由你决定。”
老爷子说完,牛有铁接着又说:“还有这五只树鸡,都是我二哥打的。”
“哦?”
姚杏芳眼睛又亮了一下。
没想她男人这么有出息!
打到黄羊,还打到了树鸡,她好奇,忙问道:“你父子仨出门多久了?”
她知道她男人进趟山,少则三天,多则五天,甚至一周都是常事。
牛有铁立刻道:“哪有多久,就一天时间,我们昨天才去的,今天就回来了。”
姚杏芳摇摇头,“我不相信,你兄弟俩日鬼的,谁知道走了多少天了!”
这时牛有银走过来说:“你不相信啥!你看看炕就知道了,昨天达才和有铁帮我泥好,泥都是湿的。”
姚杏芳没搭理她男人,她相信了老四的话。
紧接着,她又好奇地问:“那这些呢?是谁打的呀?还有这些树鸡?”
“这是我和达俩打的。”牛有铁实话实说道。
“呃……”姚杏芳习惯性不相信。
她知道牛有铁的本事。
“就是,”老爷子说道:“剩下这些都是老四打的,你看他那杆枪,四五百块钱呐!”
“呃……”姚杏芳又楞一下。
“行啦!快往回走,我剥皮,待会肉凉了,抠都抠不下来了!”老爷子顺嘴插入一句。
随即,牛有铁,牛有银都一起搭手往地院里拖。
姚杏芳搭不上手,就急急忙忙走在前面,卸门槛板子,挪地上的东西,腾路。
她虽然嫉妒,不相信老四转变的这么快,但知道她男人打到了黄羊,还有树鸡,心里就很高兴,很满足,总比以往空着手回来强。
来到地院,姚杏芳就急的跑回窑去拿了一把菜刀出来,“达,用这个剥皮吗?”
老爷子哭笑不得,“瞧你急的,拿菜刀来干啥?我有刀刃子,用这剥就可以了。”
“哦!我以为你要用菜刀剥!”姚杏芳赔笑道。
她怎么知道他们剥皮都用的什么,看老爷子弯下脑袋去剥皮时,她撇撇嘴,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就站一旁专注地看着。
“行啦,你快去看立娟,看她嚎啥,我来帮达的忙。”牛有银走过来,摆摆手说道。
这时西窑内传来了小女孩的哭腔。
“嚎着要吃罐头哩,不听话。”姚杏芳碎碎念叨道:“客人看她外奶的罐头,她硬要吃,回来时就拿了一瓶,走时,差点没把她妗子的脸色看完……”
“你知道她妗子小气,还要拿!”牛有银没好气道。
“你女子贫气的,就不行么,抱住罐头,十个人都拉不开!”
“娃爱吃,你就给拆开吃些嘛,别叫一直哇哇地嚎,听得人头疼!”
“给吃了的,还嫌不够,她想全部吃完!你当我不给吃?”
“行啦,你快回窑去看,别叫一直嚎!”
姚杏芳没再搭腔,拿着菜刀回窑去了。
牛有铁搭不上手,一时半会没事干,就跟着他二嫂去了。
重生回来,他都没怎么来二哥家逛过。
二哥家一共有三孔窑,但都很旧了,其中一孔窑都快塌了,主要是因为没有箍,所以墙上就出现了大裂缝,不过相较于他家的烂牛窑,还算好的了。
二哥家光是带镜子的写字柜就有四套,都被二嫂擦的干干净净,光可鉴人,他知道,这些写字柜都是二哥为三个儿子准备的结婚家具。
这年代人结婚都讲究三转一响。
当然柜子也不例外,最基本的家具还是得有。
像这种带镜子的柜子,在这年代也算是很时髦的家具了,这都是他大哥给帮忙做的,整整做了大半年时间,却没收过一分工钱。
也正因为如此,闹得他大嫂跟二嫂之间的关系比较僵。
要知道,大哥给外人做家具,每个月好说歹说还有几十到上百块钱的收入,而且人家还给他管吃管住。
也正因为如此,他大哥再想帮他家做一套柜子,也不敢了,就怕半夜把门关了,不让他回家。
是啊,他大哥也很无奈。
一次决策失误,就导致后面很难再将一碗水端平了。
如果当初给他们一家做一套,三家刚好做完,谁都不偏向谁,事情就好看的多了。
除了这些看起来高档的柜子,还有一辆旧二八大杠,是二哥结婚时的物件,由于年代久远,他也搞不清楚那自行车是怎么来的。
反正那都是二哥家的财产。
此外二哥家还有架子车,还有石碾子,两个超大的笼,三个小笼,厨窑里,案板上瓶瓶罐罐,至少有七八个,而他家就只有两个,一个放盐罐子,一个是放醋罐子。
二哥家墙上还贴着日历画,窑顶有两个大麦屯,其中一个都是满的。
总之,二哥家的日子是真的好,那时候他和赵菊兰都很羡慕。
但牛有铁知道,他二哥却是从未感觉到他家的日子好,他不知道。
他到死都在愁三个儿子的婚事。
到死都一直替儿子拼命赚钱,卖命。操心劳神。
他希望这辈子,二哥能活的更好一些,至少对他自己好一些。
二嫂人虽然固执,但心肠不坏。
有时他也心疼二嫂,在二哥死后,她守了一辈子活寡,还一个人心强的,把她家立娟拉扯大,看着三个儿子都成家立业。
牛立娟今年才三岁,是二哥和二嫂抱养的。
老两口因为没生个女儿,所以就抱养了一个,当然也主要还是想养大了好嫁人,得到一笔彩礼,毕竟他三个儿子,给每个都把婚结了,这个家底也就掏空了。
养个女儿,至少能回些血,农村人就这么点期盼,尽管结尾并不如他们想象的好。
就这样边走边想,来到窑门口,牛有铁拾腿走了进去。
“嚎啥哩!看你四达,你四达来了。”姚杏芳故意哄牛立娟开心。
“嘿,啥事呀,把你嚎的这么难过!”牛有铁笑着道。
顺手往兜里掏了掏,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就递了过去。
“看这是啥?”
“糖。”牛立娟泪眼婆娑地回答,一边伸手要。
“你想吃吗?想吃就快把声止了。”
牛立娟立马把声止住。
姚杏芳看起来很高兴,一边提防牛立娟,一边悄悄地把罐头收起来锁进了柜子里。
片刻后,老爷子很快就剥下了三只黄羊的皮。
牛有银回到厨窑,看媳妇正忙着洗洗擦擦,就叫道:“杏芳,你一直忙啥哩!去给达泡一碗茶端来,净是瞎忙!”
喇叭一样发呱完,又回去帮忙了。
姚杏芳撇撇嘴,偷偷瞪她男人一眼,然后就去倒腾茶罐子,罐头瓶,暖水壶,鼓捣了片刻,泡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酽茶端过去。
“达,您喝茶!”姚杏芳双手递过去。
老爷子猛一抬头,是儿媳妇端来了茶,老实地笑了笑,说:“哦,好,好。”
然后把手上的血渍往棉布鞋绑上抹了下,接过,吹了吹,抿一口放到脚边,继续剥皮。
姚杏芳站一旁看了阵子,有些血腥,就要回去忙。
牛有银突然想起什么,忙叫住问:“你妈的病咋样了?”
“咋样?你还知道关心呀!”姚杏芳斜了她男人一眼,没好气道:“不怎么样,一直都躺着,半个身子都没知觉了。”
“哦,中风还能那么严重!”牛有银惋惜,略带同情的目光瞅着媳妇。
“就是,这种病不好看,一旦得上,就顽的好都好不了。”
“你是说,就再也好不了了吗?”牛有银不惜又问了一遍,他丈姨在一个月前,都好好的一个人,眨眼功夫就瘫了,人生……无常啊!
“其实也不是好不了!”姚杏芳叹了口气道:“医生说没有好药。”
“要啥好药?”
“我也不知道啥药,你问我,我又不是医生,我能给你说上来啥?”
“要不,叫咱奶看看,你不知道,咱奶才刚救下书记家的孙子,得了急性肺炎,去问问奶,看这种病,她有没有啥好方子,毕竟奶是过来人,经历的事情也多。”
这时牛有铁走了过来,看到他二哥和二嫂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他也没敢问,绕过去,走到他父亲跟前帮忙扯起了羊腿。
他父亲又端起茶杯,搭在嘴边抿了两口,然后又立刻从他手里要了去,他不放心,怕他把皮糟蹋了,这么一张皮值八九十块呢。
牛有铁便站一边,看着他父亲剥,他父亲轻车熟路,剥起皮来如庖丁解牛。
嘶啦啦,嘶啦啦……
听到这声音他就感到很解压。
这时姚杏芳和牛有银两口子走过来,好似有什么事,迟疑了片刻,姚杏芳才率先开口问:
“有铁,你知道奶能不能治疗中风病?”
她知道老太最喜欢老四,而且也喜欢跟老四讲各种以前的陈年旧事,甚至包括一些治病救人的事例,问问老四就知道了。
听二嫂这么一问,牛有铁本能站起来,想了想,感觉他奶好像讲过,又好像没讲过,但都几十年了,他现在这个大脑里装的东西可复杂着呢。
牛有铁摇摇头,不确定地回答道:“呃,具体嘛,我忘了,不过回家去我问问奶就是了,对了,是不是,娘家咱姨病重下了?”
姚杏芳听了一脸忧愁,叹了口气道:“就是,把人愁死了都!”
看弟弟都这样了,她也没抱啥希望,毕竟母亲那个病,弟弟弟媳们都辗转了多个地方寻医问诊,最终都没办法,医生都给她老人家宣判了“死刑”。
她站了一会,牛有银就支她去做饭了。
太阳晒得劲大,不一会功夫,老爷子额头上都浸出了黑汗,他不停用手一抹,然后额头上留下一道道血印子。
牛有银回窑拿了个浸水毛巾出来。
“达,我给您擦擦脸。”
“擦啥,别浑了毛巾,我马上就弄完了,你去端盆洗脸水,完了我和手一起洗了。”老爷子说。
牛有银刚要走,老爷子又叫住道:“你去找个蛇皮袋子来,旧的都行。”
“要袋子干啥?”
“我要开包,待会把肠子内物装进去。”
牛有银听从父亲意思,没搭腔,回去拿了个烂袋子,老爷子开膛破肚,弄完后,将他的黄羊内脏单独放出来,将牛有铁的五只黄羊内脏装了进去。
五只黄羊的内脏,装了满满一大袋。
“这边是你的,袋子里的是老四的。”老爷子心直口快地道。
“知道,您放那就行了。”牛有银道,父亲可真是一块烧饼对半儿分啊!
处理完毕后,太阳已经西斜了。
厨窑不停地飘出煵土豆的油香味儿,老爷子洗完了手脸,支牛有铁去套架子车,然后他把罐头杯里的茶一口气喝完。
觉得有些可惜,还把茶叶吞进了嘴里,牛嚼草一样咀嚼起来。
一边,将黄羊皮和净肉装进架子车里。
感觉牛有些不对劲,两只眼睛的瞳孔收缩的厉害,而且嘴角一直喷着泡沫。
老爷子心里有些急,担心牛生病,怦然间,都有些后悔把牛拉到老二家来了,还惹的老二媳妇不愉快。
这时牛有银走过来拦住道:“达,您干啥呀!”
“皮都剥完了,我现在把牛拉走。”老爷子冷冷道。
“饭都做好了,吃了再回嘛!”
“吃啥,你两口子吃去,我回去吃。”老爷子掸了掸膝盖上的土,抓住车辕,吆喝着牛走。
这时姚杏芳走出了窑,远远地喊道:“达,您干啥去呀!饭都煵锅里了!”
牛有银赶紧把他弟弟拉住,不让走。
“吃啥,我又不饿,皮也剥完了,我这就回去!”说着,又吆喝了一声。
牛有铁感觉走不了了,就只好留下来。
他走上前去拦住道:“达,二嫂都把饭弄好了,就吃了回去吧。”
“吃啥,在哪都一样,我吃一顿能干啥!”老爷子犟道。
姚杏芳急匆匆走过来,看着牛有铁,含沙射影地道:“你看,达脾气大的,嫌我把他说重了么,给我记心里了。”
牛有铁都无语了,父亲的倔强,二嫂子的尖酸刻薄,俩人撞上也是没谁了。
不过老爷子一听这话,心里竟一下子释然了许多。
她还知道他言重了,他再怎么着,都是她的长辈……
随后在老四和老二的劝导下,老爷子才留下来吃了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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