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犟侄女
折回途中,有些路牛有铁不熟,来时也没记住,外加天黑,路又不好走,牛有铁便爽性直接选择了之前想到的笨方子,他下到麻油河,然后沿河边一路向东走,大约半小时后,他就成功地来到了下渔网的地方。
放眼四周,河面上到处是窟窿眼睛,牛有铁知道,这就是他凿冰填装地窖的施工现场,这一刻,竟格外的熟悉,现场还有凿多了的冰块,东一坨西一坨地乱摆着。
时间紧迫,牛有铁也没过多停留,又继续沿熟路往回走,又过了十来分钟,就到家了。
此时此刻,他家跟以往一样,仍是热热闹闹的,厦房和厨窑内,都点着煤油灯,亮闪闪的。
地院里,大庆和二庆,以及邻居几个小子娃跑来跑去,追逐打闹着玩耍。
拾腿进门后,牛有铁便径直往厨窑走,他要去推他家的新自行车,骑上,然后去北剑路找李卫国父子,这样会快很多,他知道打过明儿,后天就是过年,时间紧促,现在他最好的办法,是今晚上就把所有狼肉和狼皮处理了。
明天还有明天的事,他不想因此打乱生活的节奏。
往厨窑走的路上,突然,听到大庆喊道:“达,有定时炸弹哩。”
“啥?”牛有铁一愣,忙停住脚问:“啥弹?”
但说时迟那时快,下一刻,牛有铁就听到“砰”的一声炸响,吓得他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这时,大庆,二庆,以及其他几个小子娃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原来是大庆巧妙地把鞭炮眼儿,连接到了香上,做成了一种类似定时炸弹的东西。
“刚刚把你达吓的‘抖’了一下。”他们笑着说道。
“你达差点就一脚踩上去了,那炮劲大的,弄不好连你达的脚都炸烂了。”
“哈哈哈,哈哈哈……”
这些小子娃们叽叽喳喳说笑着,回味着刚刚的乐子。
另一边,判断出是鞭炮声响,牛有铁这才松了口气,看那些小子娃们乐的,牛有铁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刚刚他着实被吓了一跳,便忍不住开口嚷了一句,“大庆,我把你驴日下的!你弄啥哩?”
正这时,一个笤帚“嗖”得一声,从厨窑门里飞了出来,径直打向了孩子群,大庆二庆等人见状,吓得像小老鼠一样轰然散开。
“哪来的炮?吓我一跳。”牛有铁拾腿上前,笑着问他媳妇。
“你去哪了?整整一黄午了,咋到现在才回来?”赵菊兰关心地问她男人,一边还不忘训斥大庆等人。
“我去三队,帮人打狼了。”牛有铁如实交代道,看媳妇关心他时那迷人的脸廓,一时间,他都莫名的感动了。
事实上,刚刚在牛胡来家,那空荡荡的大地院,那让人看了毫无希望的穷苦日子,把他的心都弄凉了一大截。
他媳妇虽没有他前世见过的女人的绝世容颜,但现在,在他心里媳妇却是最美的,媳妇就像一盏煤油灯,让他阴暗荒芜的心变得明亮,多彩,让他的未来有所依靠,有所期待。
说完,他下意识亲切地吸到媳妇跟前,半搂住媳妇的腰,闻着媳妇那仿佛从领口里散发出来的雪花膏香味,欣赏着媳妇那姣好的面容。
一时间,看起来就亲的不得了。
赵菊兰习惯性趔开了一些,随口抱怨道:“咋现在才回来?你把人急死了都。”
“走时我不是跟达说了么?达没跟你说啊?”牛有铁笑着解释道,一边又吸了过去,把他媳妇的腰搂住。
“达说了,可是天黑了嘛,你就犟的。”赵菊兰没好气地道,这一刻,她没再躲闪,习惯性享受着她男人的搂抱,一瞬间安全感又满满的了。
与此同时,和她男人一样,也莫名的有些感动。
事实上,目睹了老大一家人的淘气,让她深刻的感受到,一家人之间的和睦有多重要,幸好这不是发生在她家。
但为了不让她男人看出她脆弱的心,她接着又抱怨地说道:“为啥不明儿了去打?马上就过年呀,你就......唉!”
她没有说下去,猛然间,不知因何,眼泪就夺眶而出。
“人家着急的嘛。”牛有铁赔笑道。
感觉到媳妇好像在吸鼻子,牛有铁下意识把媳妇揽入怀中,抱紧。
赵菊兰彻底绷不住了,带着哭腔说道:“再急也不能大晚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男人打断了。
牛有铁也没问媳妇为什么哭,他安静地抱了媳妇十几秒钟,然后凑到媳妇耳旁神神秘秘道:“菊兰,你知道不?”
“嗯。”赵菊兰点点头,舒服地把头从她男人肩膀上搭过去。
牛有铁继续道:“刚刚,我一共打下了十一头狼。”
“十一头啊?”赵菊兰附和着她男人说,与此同时,泪水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地落到她男人棉袄上。
“是的,是十一头。”牛有铁得意道:“你甭看我回来的晚,说实话,光是路上,一个来回就折腾了两三个钟头,打狼其实才花费了不到两个钟头。”
“嗯,我知道,我娃他达能干的很。”赵菊兰说,会心一笑,又控制不住地流下了很多眼泪。
牛有铁接着又把他当时如何引狼入地院,以及如何打狼等细节,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最后总结似的说道:“这就叫关门打狼,把人打了个美。”
“嗯,美得很。”赵菊兰随口附和道。
这一刻,她男人在她眼中的优秀,已经无需再用什么事实来证明了。
正这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牛有铁下意识松开了他媳妇,回头发现,原来是他二哥。
“你刚回来?”牛有银关心地问。
“嗯。”牛有铁随口附和道。
“达说你去三队的牛胡来屋里,打狼去了,打下了没?”牛有银问。
见他二哥都知道了,牛有铁也不再藏掖,开口回答道:“打了一些。”
牛有银“哦”了一声,便不再追问。
牛有铁也没再多说什么,事实上,在他二哥面前,他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关于打猎方面的话题,他打的多了,他二哥知道了,就会无可避免地眼红,毕竟论资历,在他二哥眼中,他纯粹就是一个职场新嫩,却打的比谁都多。
为避免尴尬,牛有铁顺便转移话题道:“二哥,厨窑里来谁了?”
刚刚,他隐隐约约听到了牛新玲的哭声,以及他二嫂子等人的劝说声。
“没来谁。”牛有银说:“是新玲回来了,这女子就能把人气死,动不动就跳井呀,跳崖呀,都多大的人了,脑子钝的,还想不通。”
牛有铁没再说话,径直往厨窑里走去。
此时,牛新玲抱着胳膊,正坐在炕沿上,气嘟嘟的,半仰起头,斜视着她头顶垂吊下来的吊篮,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
在她两侧,分别坐着姚杏芳和谢笑萍,俩妯娌正苦口婆心地劝导着这顽侄女。
杨宝凤则不声不响地站在窑顶,把手绱进袖管里,右肩膀斜靠麦屯,一脸严肃地瞅着窑墙,仿似在自我检讨,又像是在监视她女儿的一举一动。
谢笑萍微微笑着道:“好新玲哩,你乖,你听下些话,你二娘说的都是真话,李会宁虽然是当大夫的,其实他手里没钱,你都不想想,倘若说他有钱,他还会在乎那么点彩礼?还能当着咱一大家子人的面说‘商量’的话?这明显就是羞辱人哩么。”
“就是。”
姚杏芳接话道:“商量啥哩嘛,商量,我看他明明就是拿不出钱,当然,你妈当时也是要高了,但是咱把话又说回来,八百块钱高不高?他屋里真正有钱,我就不信拿不出八百块钱,说明他屋里的日子,连咱都不如。”
“就是。”
谢笑萍又接着道:“我听你二娘说,黄午的时候,李会宁一家子说走就走了,三娘刚刚也想过了,他一家人要是有诚意,就不可能走,留下来好好商量不行嘛?咱虽说要了八百块彩礼,但是又不是必须八百,你妈也说了,他要是再商量商量,给四百都可以,可是,他一家子都没商量,这就说明,他一家子根本就没把你放心上。”
“就是。”
姚杏芳接着又说:“总之,你好好想想,婚姻不是儿戏,这关乎你一辈子的幸福问题。”
“就是。”
谢笑萍接又道:“你二娘说的话都是好话,你要记下哩,你瓜的,这世上除了你二娘,谁还会这么掏心掏肺地说这些?二下旁人,都等不及想看你的笑话哩,你知道不?”
就这样,这俩妯娌你一句我一句地轮番劝导着,听得一旁的杨宝凤感激涕零,大大小小的道理都明悟了一箩筐,可牛新玲仍是犟的,把谁都不往眼里放,她们说的越多,她反而越是反感,越是叛逆。
牛有铁站在窑门口听了两分钟,也是摇摇头,感觉这侄女真的已经无可救药了。
不过,这年代的年轻人,能如此的不为物质而追求纯粹爱情的精神,也着实令他敬佩,可爱情总得要以物质为基础啊。
就在这时,姚杏芳稀奇地下了炕,走到牛有铁跟前,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拉着牛有铁胳膊,嚷道:“正好,他四达回来了,去,你再去给你侄女开导开导,我和他三娘把话都说完了,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就差......唉,你再去说说,看她听不听?”
说着,他硬是把牛有铁拉拽到了牛新玲跟前。
其实,这桩婚姻,牛有铁也不怎么看好,但到了现在,他又不得不说两句,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说了,侄女未必会听。
“新玲,四达其实也没啥话要说的。”
牛有铁开诚布公地道:“但是有一点,你一定要知道,李会宁屋里确实没多少钱,你妈,你二娘和你三娘说的都没错,他屋里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你甭看大夫给人看病会收钱,但是并不是每个大夫都会像李会宁一样.......
“总之,四达说心里话,李会宁屋里其实也落怜的很,你万一嫁过去,你达你妈也不一定能收到多少彩礼,而你呢,也不一定就能像你想象的,不用下地干活,不用吃苦,像少奶奶一样叫人伺候着,不可能,这样想你就错了,李会宁屋里也种着地,不种地,他也没啥吃的。”
接着他又想说:“你达和你妈都是为了你好。”觉得这话无聊,就没说,转身走开了。
这时,杨宝凤还以为女儿多少能动摇一点,没想,耸了耸肩,还下了炕就要走。
终于,杨宝凤彻底被惹怒了,她气的发抖,再也不想惯着这逆子了,当着众人的面儿大喝一声,“新玲你瞎种,你弄啥去呀?给我立住!”
但牛新玲仍是不停步,努着嘴,黑着脸往窑门外走。
“新荣,把这驴日下的给我拉住!”杨宝凤大声喝道。
站在一旁的牛新荣想也不想,跨前一步,伸出大长胳膊,一把将他妹妹胳膊拽住,往后一拉,用力过猛,牛新玲差点摔倒在地上。
正当她试着挣脱开的时候,杨宝凤已经大步流星跑了过去,抬手就拽住了牛新玲的大麻花辫,面目狰狞地嚷道:“走,给我拉回去,拉回去锁牛窑里,叫她这辈子都甭想结婚了。”
“就奇了么,我活了一趟人,从来没见过这么犟的犟种,瞎话好话说死都不听,谁给惯的怂毛病,啥事都想由着自己的性子发展,这回,看能由得了她么?”
杨宝凤拽的很用力,牛新玲疼得咬牙切齿,双手抓住靠头皮附近的头发,一边愤愤地嚷道:“你凭啥拉我,你把脏手丢开,把你脏手丢开......”
这时,牛有银有些看不下去了,想上前去拉仗,但给她媳妇拽住了。
“你想干啥?往回走,这儿没你事,你少插手我给你说。”姚杏芳压低声音训斥道。
与此同时,一着急,还狠狠踢了她男人一脚。
牛有银知道媳妇说的话有道理,这时候去拉仗无疑是自讨没趣,还惹人反感。
牛有铁也看不下去,但他并未去插手。
另一边,赵菊兰也怕她男人多管闲事,她还特意走过去叮咛了一句。
“你放心。”牛有铁解释道:“该说的话刚刚我都说了,插手有用的话,我还用讲那么多大道理?”
赵菊兰轻叹了口气,碎碎念叨道:“大嫂子也真是的,打人不打脸,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抓新玲辫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就是,她狠狠踢几脚都没人说啥。”姚杏芳评价道,也是叹息不已。
谢笑萍跟着道:“新玲也是个大犟种,她稍微退让退让,也不至于这样。”
就这样,一时半会,在场的人都呆住了,一直到牛新玲被她母亲和哥哥拽出大门,都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劝导、拉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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